“一个人喝酒岂不是太闷了？”
“那就一起过来喝一杯吧。”
苏鸣出奇的安静，只是拿起一个酒坛扔向了后方。
啪。
他知道那人已经接住了，也知道那人是谁了。
“你的妻子死了难道你不难过吗？”
“你说高悦？”祝更做到了他的身边，和他一样把两条腿耷拉在悬崖边上，说道：“她从来没有真的喜欢过我，我们之间的婚姻更像是一个交易。”
“一个交易？”苏鸣听到之后苦笑了起来，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祝更：“生活不就是处处充满了交易？”
想要吃东西就要跟人交易，用钱买吃的用钱买喝的。
想要穿衣服就要跟人交易，用钱买麻布用钱买丝绸。
可是，人生真的是一个交易吗？
深奥的问题不适合在喝酒的时候想，但苏鸣还是忍不住想要继续想下去。
“你其实真的很幸福。”祝更喝了一大口酒，淡淡的说道：“有那么多喜欢你的人，还有一个愿意陪你一直走下去的人。”
“现在没有了，她也走了。”
“她走了？那这么说来我们两个也是同病相怜了。”
“同病相怜？”苏鸣摇了摇头，说道：“你至少还有一个归处，当你累了倦了还能回到自己家里休息，可我呢？”
“难道你还没有成家？”
“成家？”
这是一个多么可笑的词，难道成了亲就算是成家了吗？
祝更不觉得自己有一个家，对他来说祝家只是一个能够为他提供睡觉的地方而已。
“没有感情的婚姻是维持不了多久的。”祝更放下了手里的酒坛子，说道：“我是莫宗的人，高悦为了能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就找了上来，而且还是带着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来的，我不可能会拒绝。”
然而苏鸣却没有任何的表示，就连听到祝更说他自己是祝更的人时脸上也没有丝毫的感情变化。
“在她的要求下，我让她进了莫宗。”
他又是接着说道：“我原本以为她只是想报仇而已，可没想到她复仇的目标是整个天下。”
整个天下，这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目标。
没人能毁灭世界，高悦不能，苏鸣也不能，任何人都不能。
“她私下去找了宗主，也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竟然得到了一本秘籍，用宗主的话来说就是完全能够杀了你。”
“所以她让你来找我了？”
“算是吧。”
“算是？”苏鸣皱了皱眉头，问道：“这算是什么回答？”
“其实我并没有找你，只不过碰到了一个叫做董阳的人好像在四处寻找你的下落。”
“然后你就杀了他？”
“他是自杀的，跟我没有关系。”
祝更抬头看起来天上的月亮，声音在不知不觉中也变的冰冷起来。
“当初我看到他的时候几乎就要死了，如果不是他跟我说的那句话我还找不到你。”
“什么话？”
“苏鸣在龙玉镖局，请一定替我找到他。”
“他就是说了这些话？”
“对，他就说了这两句话。”
月亮变的更亮了，透彻的冷意顺着光芒照在两人身上。
“你准备要去哪？”
“我？”苏鸣面无表情，只是又看起来手边的酒来：“走到哪算哪，如果死了就死了。”
“你不想知道我要去哪？”
“不想。”
“为何？”
“没有为何，就是不想。”
两人再没有说过话，山崖上的空酒坛也变的越来越多起来。
第二天晚上几乎是转眼到来，他们在悬崖边上竟然真的睡了一整天。
“真是个有趣的人，怪不得女子看到他之后都会铁了心的要跟他在一起。”
祝更醒来的时候江笑还在睡着，他站起来为他盖了一件衣服后那仅剩的半坛子酒离开了这里。
“你也很有趣。”
就是在祝更消失在林中的那一刹那，苏鸣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身上的衣服还散着浓烈的酒味，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便直接扔到了悬崖下。
衣服毕竟还是轻，再华贵的衣服脱下来也只能是衣服。
苏鸣不需要衣服，所以他对这种衣服没有多大的关心。
“接下来该去哪了，是不是该去履行一开始我许下的承诺了。”
当他站起来的时候天上的云彩也刚好消散了，一股阳光不偏不倚的落在他的脚下好似在为他指明道路一般。
一个人的样子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这个人不是女人也不是孩童。
“阮森，等着我带锁魂石回去。”
这句话不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说还是在跟天地说，但是无论如何却还是能够感觉到他话语中的幽幽怀念。
他在怀念什么？是在怀念曾经的浮屠还是在怀念以往的阮森？
没人知道，而且看起来他也不想让人知道。
顺着这山崖走下的时候，苏鸣还在想，想自己就这么直接的沿着垂直的路走下去是不是有点太惹人注目了。
不过他这一点算是不必要的担心，因为这处悬崖距离潘德拉肯实在是太远了，而且这山崖极其高尖，别说是在帝都那个地方了，就算是现在有个人站在山脚下也看不到上面有个人正顺着峭壁往下走。
话虽然是这样说，可苏鸣还是忍不住的往那个遥远的城都看去。
不知为何，在他看到那耸立的大门时心中又是一阵悸动。
好像有人站在上面。
有人站在城墙上面。
苏鸣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想要看清这人是谁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这人又开始轻轻晃动起来，不一会便是浪头一般的人头出现在那人身边。
“禁河军。”他笑了笑，带着些自嘲，带着些不舍：“我们就此别过，希望以后还会有相见的机会吧。”
仿佛是为了印证自己下定了这个决心，苏鸣脚底用力一踩更是瞬间离开崖壁落入山脚下那茂密林子中去。
苏鸣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跟树林子结了仇，每次从高空落下去的时候必定是砸在树上面。
就像现在这次一样。
他躺在树枝上慵慵懒懒的看着天上的太阳也不想起来，这么舒服的眼光的确是很难让人放弃享受它。
就像无法说服鱼离开水，大树离开土地一样。
“这么好的地方不知道有没有人。”
当然，这个地方不会是没有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