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南修没说话，沉默着眨眨眼。
我问他：“你没有别的想问的吗？”
柏南修摇摇头，说：“死人通常能记住更多的东西，是恨。我对柏老先生并没有恨，人死不能附身。我想要他忘记我，就不会去找他。虽然他不能用忘记我，但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当时的痛对他来说会越来越淡的。”
柏南修这话说得我挑不出毛病来，道理也都正确。但是说实话，对于柏老先生来说，确实有些薄情了。
看他半点情绪波动也没有的模样，我觉得自己刚才那副激动的心情是白搭。叹了一口气说：“我还以为你很关心你父亲现在的现状。”
柏南修摇摇头说：“他如今已经不是我的父亲。我在阎氏一族，有自己的父亲。”
我张了张嘴，无话可说了。
这时手机响了，我接起来一看，是莫北的电话。
“怎么了？”我笑着问。
莫北今天算是和林森确定了关系，也算是他得偿所愿了。不和林森亲亲我我，竟然还有空给我打电话。
莫北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说：“白优素，出事了，林森出了车祸。”
我一怔，连忙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车祸？”
莫北说：“你走了以后，我准备去上个厕所，哪想从厕所里出来，林森就出事了。”
说到这里，莫北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看了柏南修一眼，问莫北：“那现在是什么情况？林森怎么样了？”
莫北一边哭一边说：“我也不知道，我叫了救护车，现在到手术室了……我在手术室外面。”
“哪家医院。”
“最近的第二医院。”
我稳了稳心神，对莫北说：“你先别慌，可能没有你想象的地么严重。我现在马上过去。”
“好。”
挂了电话，我看了柏南修一眼，说：“林森出了车祸，我现在要去医院看看。听莫北的语气，我看是伤得不轻。”
一边说着，我一边就去拿衣服，然后拿包。检查一下里面的银行卡和身份证，要出门的时候想起柏南修来，问他：“你要一起去看吗？”
柏南修想了想，说：“我送你过去。”
他开了空间近道，把我送到了医院的女厕所。
柏南修说：“你知道林森的情况 ，所以你也不用担心他，死不了的。”
“死不了也得受罪啊！”我叹了一口气，“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我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出了车祸。这回要进手术室，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柏南修，我出去了。对了，你能进手术室吧？那你盯着点儿？”
柏南修冷哼了一声，颔首表示同意。
我看他这样的表情，忍不住用手肘撞了他一下，说：“好歹我们也都是在替你办事，你也太冷漠了？”
“冷漠？”柏南修挑了挑眉，不解，“我已经答应替你去看着了。死不了。”
“死不了有什么用？”我没好气地反问。
柏南修拧着眉头看我：“不然还能怎么办？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不能替他去进手术室。素儿，你会不会有点不讲道理？”
“我……我不讲道理？”我狠狠地翻了个白眼，说：“要不是替你办这些事，他也不见得会出车祸，你还说我不解道理。”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林森出不出车祸，跟我有什么关系呢？你这理由会不会太牵强？”
柏南修的话很有道理，但是我不喜欢的是这种态度。好像林森对他而言，完全不重要似的。
但林森之所以为现在的‘林森’，成了‘活人’，还不都是为了柏南修？
这些年为了他的生前的那一口‘怨气’，我们做了多少努力？
特别是林森，好像人生的意义，就只有争那个‘继承人’。
但在柏南修的眼睛里，他似乎特别的不重要。
“你是不是根本不在意林森的死活？”
柏南修一阵头疼，说：“我怎么会不在意呢？如果他真的死了，对我也没有好处啊！”
“那你为什么这么轻松？”
“因为我确定他不会死。”柏南修说。
“你并不关心他。”
柏南修张了张嘴，吸了一口气，又沉默了两秒钟才说：“所以，你关心他，爱护他，对不对？看来我是不应该让你们走得太近吧？”
“什么叫走得太近？你是什么意思？”
柏南修的音量加大了一点，但语气更多的却是无奈：“你觉得咱们俩个在这儿争论这种无意义的事情，有用吗？”
“无意义？你觉得关心自己的合作伙伴是没有意义的事情？我是一个有情有意的人……”
“那有情有义的你，是不是应该要去陪陪你那个女性朋友了？她打电话给你，不就是希望你跟她能有个伴吗？”柏南修面无表情地问。
他生气不会显在脸上，通常就是这样的表情。
我想再跟理论理论，但是想着莫北哭得厉害，只好把那不满和火气往心里压了压，转身出去了。
找到林森的手术室门外，莫北垂着头坐在椅子上，双手并合在一起，手指放进嘴里轻轻地咬着。看得出来，她非常紧张。
我走过去，问她：“什么情况了？”
莫北抬起头来，看到是我，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说：“还，还没有出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他被送进来的时候，流了很多血。”
我看了一眼莫北的手，确实在手掌上，有很多血渍。
看到这些血渍，我心里也有点儿紧张了，但还是笑道：“没事的，流血说明伤的是皮肉，没关系。”
莫北的脑子里已经是一团乱麻，问我道：“是这样吗？”
是不是这样我肯定是不知道的，但为了安慰莫北，我也只好点点头。
莫北松了一口气，她也跟着点点头，告诉我说：“对，我说得不错，是这样的。如果是内伤，说不定当场就死了呢？皮肉外，才会流血的对吧？”
我们俩个在手术室外面大概等了两个小时，手术室的门就打开了。医生护士走了出来。
莫北连忙走上前去问：“医生，林森怎么样？”
“没有大的问题，只是肋骨断了两根，压迫了肺部，其他的是皮肉伤。没有生命危险。”医生匆忙说了几句，直接走了。
莫北还想再问，等从林森病情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家医生只剩下了一个背影。
我松了一口气，说：“你看，我就说了吧。林森不会有问题的。”
莫北也放松了下来，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轻声说：“人家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林森当初做那么大的手术都没有问题，挺过来了，想必他的寿命将来很长。”
“对啊，所以你别担心。”
虽然说林森没有生命危险，但断了两根肋骨也算是伤得不轻了。
这种内骨头的伤，好起来不容易，又特别痛。
林森醒过来之后，麻醉药没有多久就失效了，疼得他额头上直冒冷汗。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我问他：“你是怎么回事啊？在路边散步也能出车祸？”
林森吸了两口气，有气无力地回答我：“这问题你别问我，我好好的为什么被车撞，我也不知道。等一下交警大队就会来人的，你问一下。”
交警的人来得不算慢，但却告诉我，那辆车在撞了人之后，立刻就开走了。我们吃饭吃得晚，路上也不堵车。
我问：“那车牌号呢？记下来了吗？”
领头的大眼交警摇摇头，表情失望，又有些愧疚：“牌照被遮起来了……”
我看了林森一眼，他因为痛，脸色苍白也没有别的表情。而莫北的表情很气愤，站起来数落交警：“肇事逃逸这种事，把车牌盖起来就没有办法了吗？我们公民都是交了税的，现在出了这种事情，你们就没有办法了？那要你们交警有什么用？就只会开罚单吗。”
两个交警小哥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莫北张嘴又数落了他们一通，数落得两个交警小哥的脸都成了灰色，她还气愤难当。
我拉了拉她的手：“行了，人家也没有说不查了。出了这样的事情，谁也不愿意看到。”
交警小哥连忙表示，会继续追查下去。
莫北重重地翻了一个白眼，说：“等你们查出来，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我连忙让这两个交警走。
“你也别太过了，人家只是跟你说一下事情的进展，也没有说就查不出来了。人没事，就是大幸。”我拍了拍莫北肩说。
林森虚弱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认为能查出来吗？”
莫北回过头，问他：“为什么？”
“我在马路边上站着，又不是在马路中间。交通并不坏，也不是狂风暴雨，路上也没有多少行人，为什么会撞到我？而且撞到我的车，正好还是一辆黑车？就算是查出来了车主也没有用，想必他是有人指示的。”
我和莫北相互看了一眼 一起问：“你的意思是，有人要害你？”
林森点点头。
“什么人要害你？”我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