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在第二天赶到医院的时候,孙艺涵已经成功转移到神经科的重症监护室,徐海拄着拐杖,神情紧张地走进孙艺涵的病房。孙艺涵的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呼吸器断断续续的声音,她紧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看上去睡得很安详,徐海心疼地走到她病床边,帮她盖好被子,逐渐地,眼眶有些湿润,他用旁边的湿毛巾给孙艺涵擦了擦手,说:“艺涵啊,爷爷来看你了,你这孩子,就是心思太重,怎么会去做那样的傻事,是爷爷不好,是爷爷让你伤心了,爷爷一定会让你醒过来的,这也是爷爷承诺你爸妈的,相信爷爷。”
徐暖阳,夏冰和胡适杰三个人陆陆续续从门外走进来,徐海才起身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尽管徐暖阳和胡适杰没留意到,夏冰还是看到了这位总是意气风发的老人此刻也是一位普通的爷爷,为了他的孙女黯然神伤,这样好的老人,之前的事情肯定是有误会的,她忍不住看了眼在她身边站着的徐暖阳,徐暖阳握着夏冰的手,皱着眉看着床上的孙艺涵,此刻,他也只是一位关心自己妹妹的好哥哥。
胡适杰快步走到孙艺涵病床边,满眼心疼地望着病床上无动于衷的孙艺涵,温柔地说:“艺涵,暖阳来看你了,你快醒醒吧,看看暖阳,看看大家。”他执起孙艺涵的手,感受着她微弱的脉搏的跳动。
夏冰松开徐暖阳的手,对他轻声说:“我先出去了,你们聊吧,跟她说会儿话,我想她最想见到的还是你。”徐暖阳想开口让她留在病房里,夏冰笑着对他摇了摇头,转身出去带上了病房的门。
齐管家守在门外,看到出来的夏冰,笑着给夏冰鞠了一躬,说:“夏小姐,怎么不多留一会儿?”
夏冰笑着回道:“您叫我夏冰就好,我想艺涵更希望见的是她的亲人,她应该是不想见到我的。”
齐管家微笑了一下,劝道:“还是让我叫你夏小姐吧。艺涵小姐从小就喜欢少爷,每次少爷去哪儿,艺涵小姐都会跟着,只是少爷对艺涵小姐只有兄妹之情,感情的事情两边都不能相互为难。”齐管家看着病房门,昔日往事历历在目。
徐海朝徐暖阳招了招手,示意徐暖阳走到他的这个位置,徐暖阳走过去,徐海便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让徐暖阳坐下,徐海轻声对徐暖阳说:“暖阳,和艺涵说会儿话吧。”
徐暖阳看了眼在还握着孙艺涵手的胡适杰,他也是第一次看到那样的胡适杰,欲哭无泪,手足无措,他在看看床上的孙艺涵,两眼紧闭,毫无生气,他情不自禁地哀叹一声,淡淡说道:“艺涵,这么多年来,是我的错,一直对你的感情视而不见,不是我逃避,只是希望你能看清楚你身边还有一个这么优秀的男人在守护着你,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我的亲妹妹,夏冰的事情,她愿意原谅你,我也会原谅你,我们大家都等着你醒过来。”
徐海望了一眼徐暖阳,他也是变了不少,以前,谁要是伤害到他这么在乎的人,不是让对得到更惨痛的代价,那就是始终无法学会原谅,夏冰的出现,果然是件好事,徐海微笑,轻轻拄着拐杖,走出了病房。
见到守在外面的齐管家,问道:“老齐,夏冰去哪儿了?”
“夏小姐,去了那边的走廊,说是要给她的朋友回个电话。”
徐海点了点头。
夏冰给艾莉和冬青打电话的时候,艾莉正在冬青旁边,听到夏冰报告的消息,两个人都有点感叹孙艺涵的命运,但是冬青却一脸义正言辞地说:“所以说,人在做,天在看。”
艾莉立马用手肘捅了一下冬青的肚子,说:“你还能说人话吗?”
冬青怒道:“我不说人话,跟你一样,学猪叫?!”
艾莉立刻大声吼了一句:“你再说一遍!”
“我错了!猪大人····不不不,艾莉陛下,小的错了!”
夏冰在电话这头听着冬青和艾莉的打情骂俏,无奈地摇了摇头,挂断了电话。
徐海看夏冰挂了电话,便笑呵呵地走到了夏冰身边,夏冰吓了一跳,看到是徐海,连忙笑着跟徐海打了声招呼:“徐董,您好!”
徐海笑呵呵地看着夏冰说:“夏冰,我还是喜欢你以前叫我徐爷爷。”
夏冰愣了一下,连忙应声道:“徐爷爷。”
“夏冰啊,艺涵这件事情,我必须代她跟你道个歉,希望你能原谅她。”徐海脸色稍微变了变,显得有些严肃,足以见得他对这件事情的认真。
夏冰笑笑摇摇头说:“不,我从来都没怪她,谁都有权利去喜欢一个人,况且,暖阳对她来说,这么重要,我能理解。”
“哈哈,这就好,我就知道你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子,暖阳选择你是对的。”徐海笑着握着手里的拐杖,满意地点了点头。
夏冰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突然又想起她跟徐暖阳的事情,连忙说道:“徐爷爷,本来打算定个日子去拜访你的,我觉得我跟暖阳在一起,得跟您知会一声。”
徐海啧了一声,说:“我早就知道了,你们两个早就情投意合了,还打算结婚吧?”
夏冰脸红着点了点头,徐海接着说道:“我听说了你拒绝了法国留学的建议?”
夏冰听徐海说完,有些疑惑地抬眼看着徐海说:“对,我想留在国内,陪在他身边,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快就传到您耳朵里了啊?”
徐海语重心长地劝道:“夏冰啊,这件事情,我是希望你慎重考虑的,当然,我对你没有偏见,相反,我认为你去法国一定会有所成就,你的才华我都有关注,你的能力,李红也是非常认可,为什么不去更好地提升自己呢?”
夏冰眼神暗了暗说:“我也想过,但是暖阳依赖我,我也依赖他,他不希望我离开他,我也不希望我自己离开他,他其实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
“唉,这都怪我啊,当年的事情想必你也听说了不少吧,他父母的死,带给他的打击,和我平日里对他的严格,带给他的伤害,我是很愧疚的。不过这个孩子,我是真的为他感到骄傲的,他到目前为止,所做出的成绩真的是令我刮目相看。”徐海有愧疚,也有一点小骄傲,夏冰能从他的表情变化看出来,徐海一直是个好爷爷,不过是他用了一种更为奇特的方式在关心庇佑着徐暖阳。
夏冰笑笑说:“徐爷爷,其实当年的事情你也是不想让它发生的吧?”夏冰不知道哪里来的想法,就这样脱口而出,徐海明显愣了一下,思索了一下,回道:“当年的事情说来话长···”
当年,徐海刚开始的确是一直反对自己儿子和崔若晴的婚事,但是都说每个孩子都是来讨债的,他身为一个父亲,也只有这一个儿子,便也妥协了,当他知道崔若晴怀孕的时候,他是满心欢喜的,他终于要当爷爷了,但是崔若晴的事业却处在顶峰,虽然发动人脉捧红她的自己也有错,但是他还是毫不留情地阻隔了崔若晴在娱乐圈的梦想,崔若晴的野心很是巨大,剩下暖阳后,这个女人想要的却是整个徐氏,在徐暖阳三岁的时候,他的父母一直都在争吵中度过,每一次看到他们要争吵的苗头,徐海就会宠溺地抱起徐暖阳走回房间,捂着他的耳朵和他做游戏,客厅里的那些复杂嘈杂的事情坚决不能影响到他的孙子,徐暖阳从小就懂事,再加上他非常的聪明,每个见过他的人都说他是个聪明又漂亮的孩子,徐海就暗暗下定了决心,这场无厘头的闹剧是该结束了,他必须保护自己的儿子和孙子,崔若晴这个女人不能留,于是他逼着崔若晴离开了徐家,但他却不知道崔若晴得了抑郁症,当他从崔若天那里得到崔若晴死讯的时候,便已经料到徐暖阳迟早会知道这一切,并且会恨他,说不定还会不择一切手段地报复他,既然这样,那他就不再做个好爷爷,既然徐氏早晚有一天要交到徐暖阳手里,那么不管徐暖阳怎么恨他,他都要成全他的孙子。
于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当他看到十六岁的徐暖阳站在房间里,拿一种愤怒不解以及厌恶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的计划成功了,徐暖阳已经成为了一个坚强的大人,十六岁起,他的事情都是自己独自处理,没有依赖过自己,他感到欣慰,却也觉得有点寂寞了,可能是人老了,自然而然就觉得后悔了。
徐海讲着的仿佛是别人的故事,他的脸上浮现起无奈的笑容,夏冰发现,徐海跟徐暖阳是真的像,性格像,能力也像,与其说徐暖阳恨着徐海,倒不如说,徐暖阳只是对他这位爷爷敬而远之,他们之间有太多误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夏冰内心里觉得徐暖阳一定知道这一切,只是他和徐海都需要一个台阶,一个能让他们接受彼此的台阶,她说:“徐爷爷,其实你可以跟暖阳聊一聊,他对您的心和您对他的心怕是一样的,我一直相信血浓于水,没有人能够替代亲情,我有两个对我非常好的叔叔阿姨,亲情我还是了解的。”
徐海笑了笑,回道:“你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这件事情,以后肯定会有机会,我还想跟你说件事。”
“您说吧。”
“我希望你能接受去法国留学的建议,夏冰,这不是好心提醒,而是我对你的要求,我们徐家不看重王权富贵,但是暖阳需要的不仅仅是个能相夫教子的妻子,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作为一个爷爷的苦心,暖阳迟早都会是徐氏的最高管理人,以后出席的正式场合也会数不胜数,他的妻子也必须有点什么,我知道这些话会让你难受,现实问题,我们还是要考虑,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也是个聪明的孩子,你应该明白我所指的是什么。”徐海语重心长地讲完这些话,看了眼深思的夏冰,笑着继续说道:“离这个项目启动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你可以好好想想。”说完,就拄着拐杖走了,留夏冰一个人站在阳光甚好的走廊上,锁眉深思。
冬天的天气还是有些寒冷的,从医院出来,夏冰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徐暖阳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夏冰身上,温柔地说:“这样就不冷了。”
夏冰看着徐暖阳的细腻温柔,忍不住抱住了他精瘦的腰,闭上眼睛,感受着他身上的温暖,轻轻嘟囔说:“我不冷,就算在寒冷的冬天,再极端的天气,只要有你在,我就不会觉得寒冷。”
徐暖阳听着夏冰突如其来的告白,嘴角一扯,得意地说:“这倒是大实话。”
夏冰忍不住“噗嗤”一笑,但她随即又想起了徐海说的那些话,笑容立马淡去,眼神里的纠结让她抱着徐暖阳腰的手紧了紧,如果有一天我要离开你,你又会怎么样?你会不会恨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