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刚刚来到这里,但是阮溪已经大致明白教授选择这里的意义,这里是最接近孩子们内心的地方,写信来这里的孩子,大多都会敞开心扉。教授依然没有放弃他此生致力的事业。
诚然,每天拆那么多孩子的来信,是枯燥无味,繁琐的。但是从中衍生出来的意义大概只有教授自己知道了。
“阮溪!”远处传来李思齐的呼唤声,阮溪看过去,只见穿着白色加厚羽绒服的他,在极光下面竭力挥舞着双臂。
这一幕让阮溪有些激动起来,她迎着极光朝李思齐跑去,却在离他大概一百米左右,李思齐也朝她狂奔而来。
有些累的阮溪,停下了脚步。
李思齐很快就来到她面前,带着欣喜的目光,混合着粗重的呼吸一齐打在了阮溪的面颊上。
俩人没有任何交流,互视片刻之后,李思齐忽然转身背对着阮溪蹲下说:“来,上我的肩膀上来。”
“干什么?”阮溪瞪大了眼睛,情不自禁的朝后退了几步。
“听话,上来吧。”李思齐扭过头朝她伸开双臂。
“这……”阮溪犹豫了,这样的情景,也只有幼年的时候,爸爸曾经这样对她说过。想起爸爸,阮溪心头涌起一阵莫名的不安。
“来吧。”李思齐坚定的声音,打消了阮溪的不安,她的心里涌上了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压抑着忐忑的心情,她缓缓走到李思齐的身后,将自己的双手按在李思齐的肩膀上,同时,左腿也搭放在他的肩膀上,随着李思齐身体巧妙的助力,阮溪轻松的将右腿迈上另一侧肩膀。
“起来喽!”李思齐开心的大吼一声,阮溪的记忆回到了小时候被爸爸扛着肩头走在热闹的大街上的画面。
一股热乎乎的气流从心尖上涌上眼眶,阮溪吸了吸鼻子,拼命压抑着眼睛的酸涩,忽然眼前的景色让她不得不睁大双眼,豆大的泪珠趁机从眼角滑落,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了一层霜,粘在了她的脸颊上。
一个个浓密的脚印在雪地上蜿蜒曲折,以巧妙的规则生动的展现出某种含义。坐在李思齐的肩膀上俯瞰过去,竟然是一个大大的英文单词:love。
与此同时,双手紧紧握着阮溪脚脖的李思齐,用沉稳认真的声音说:“阮溪,我爱你。”
还未从方才的震惊中醒来的阮溪,再一次愣住了,宛如此刻李思齐笔直静立的身体一样,坐在他肩头的阮溪也是浑身僵硬紧张。
脑海中回想起刚才李思齐在雪地里奔跑的画面,原来他在用自己的速度和身体来书写对阮溪的爱意。
阮溪的心里波澜起伏,本以为有一肚子的话语,此刻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Yesorno?毫无经验的阮溪,竟然不知道此刻到底该说些什么,才能不破坏眼前的幸福。
她觉得自己像个第一次得到心爱玩偶的小孩子,不论怎么放置这个玩偶,都觉得有愧于它。
静谧的时间一分一秒的溜走,静默的两个人挺直着脊背,一上一下叠成了一副永恒的风景,不约而同都穿着白色短款羽绒套装的两个人,在这个雪地里,意外的和谐。
忽然,远处传来的铃儿声打破了这份静谧,沉浸在那份情绪的两个人陡然醒悟,正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该如果躲藏时,一辆被6只狗拉着的雪橇,飞速的由远及近。
雪橇上坐着几个圣诞老人村的孩子们,大概十几岁的模样,看见了俩人的慌乱,其中一个孩子大笑着举起了手中的相机。
咔擦一声,略显突兀的相机声一下子将慌张的身影定格,阮溪和李思齐目瞪口呆的看向这些孩子。
喘着大气的狗在靠近俩人时,减缓了速度,雪橇缓缓停下,照相的孩子拿着相机从雪橇上跳下来,将手里握着的既成照片高高举起,递给了依然坐在李思齐肩头的阮溪。
阮溪犹豫着接过了照片,根本不敢仔细欣赏便塞进了羽绒服的口袋。
“你们是教授的朋友,是吗?”坐在车上的孩子们中,一个模样最小的孩子奶声奶气的用生硬的英语问道。
阮溪和李思齐一上一下的点点头。
“那就是我们的朋友了。”最小的孩子扭头对身旁的另一个孩子说,“我可以邀请他们和我们一起参加晚上的圣诞篝火晚会吗?”
“当然可以,如果他们愿意去的话,我想大家都会很开心。”那个孩子眼里也透着喜悦。
“你们会去的,对吧?”照相的孩子仰着头,期待的目光盯着阮溪。
阮溪有些犹豫,却听见身下的李思齐说:“去,一定去。”
有些慌乱的李思齐说的是中文,没想到孩子们竟然听懂了,欢呼着招呼拿着相机的孩子跳上雪橇后,他们欢唱着铃儿响叮当,驰骋而去。
热闹声渐渐消散,仿佛一切只是个梦境,除了雪地上那道清晰的雪橇印记。陡然见降下来的气氛,略显尴尬。
阮溪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那种心情,她晃了晃双腿说:“放我下来吧。”
“哦,好。”李思齐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紧紧抓着她的脚腕。有些尴尬的弯下腰蹲了下来,阮溪连忙从他的肩膀上下来,转身就朝木屋走去。
李思齐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又依依不舍的看着自己留下的表白字母,最后他拿出手机拍下了那个love。一路小跑的跟上了阮溪。
雪白的地面上,留在了两行深浅不一的脚印,并肩而行。
圣诞篝火晚会是在户外举行的,圣诞老人办公室的成员穿着圣诞老人的衣服前来参加,阮溪好不容易才从里面辨识到教授的身影。
此时的阮溪已经被拉着手忙脚乱的跳了许久当地的舞蹈,那些半大的孩子们似乎十分的喜欢阮溪,一个个拉着她,不停的跳。
渐渐的,阮溪只觉得背后有些微微发热,被些许汗水沾染的衣物,紧紧的贴在后背上,冷风一吹,后背便有些凉意。
就在阮溪准备叫饶的时候,空气中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吉他声,正在热闹的人群纷纷安静下来,寻声望去,只见李思齐依然穿着白天的那身白色羽绒服套装,怀里抱着吉他,坐在离篝火不远处的灯塔下面。
拖下棉手套的双手,微微有些发红,细长的手指在被火苗印成红色的琴弦上跳动,弹奏出一个个好听的音符。
本就是歌手出生的他,又经过SS公司严苛专业的音乐训练,他娴熟的吉他技术,瞬间俘获了不少粉丝,这些孩子们从阮溪身边一哄而散,全部围在了李思齐的身边。
那些原本端着酒杯各自谈论事情的大人们也渐渐朝李思齐靠拢,围绕着李思齐和篝火,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包围圈。
李思齐弹奏的是一曲改编的更加轻快,有些爵士风格的欢乐颂,加上他富有磁性的声音,和干净的唱腔,顿时吸引了所有人附和着他一起唱了起来。
阮溪痴迷的听了好一会儿,才发觉自己自由了。
她赶快将目光投向在一旁忙碌着的圣诞老人办公室的成员队伍里,最终在里面找到了穿着圣诞老人服装的教授。
他正在旁边的小木屋里,帮助其他成员给大家准备晚会上享用的浓汤。阮溪悄悄了走进小木屋来到教授身旁。
“需要帮忙吗?”她问。
教授抬起头,没有回答,只是问道:“今天过的怎么样?”
阮溪笑了笑没有说话,教授将锅里的浓汤盛了一小碗递给阮溪说:“你们中国人表达感情真的很含蓄。”
“这样不好吗?”阮溪接过浓汤,并没有喝,只是取下手套,双手紧紧捧着碗,汲取温暖。
“习惯了也挺好。”教授示意旁边的工作人员继续帮忙,他则领着阮溪来到小木屋里面的一个长方形的桌子旁坐下。
“人生来就是需要表达感情的,所以婴儿生下来要哭,开心了就会哈哈大笑。”教授继续说,“也许风俗不同吧,但是我还是觉得中国的孩子们要经历一个从开放式情感转着到内敛式表达方式,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阮溪点点头,低下头喝了一口浓汤:“但是周围人都这样表达,这是一个潜移默化的过程,不是一蹴而就,痛苦的程度就被分散了,要知道这种转变总比与周围人格格不入,而孤立要容易的多。”
教授吃惊了一下,紧接着他便意识到阮溪说的是正确的。
“看来如果要了解各国儿童的心理,必须要深入他们的国家。”教授叹口气,这条路任重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