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溪看了过去,一个身材高大穿着圣诞老人衣服的男人站在门口,由于室外温差太大,刚进屋的他,眉眼处铺满了一层冰霜。
厚厚的圣诞胡须上面还带着冰碴子,但是阮溪仍然一眼认出了他。
“李思齐!”阮溪缓缓站了起来,惊讶的盯着眼前的男人。
雪静静的弥漫在雪白的世界里,踏着洒落在积雪上的橘色灯光,一男一女的影子被越拉越长。
阮溪一步一步的走着,听着脚底传来的踏雪声,沉默不语。在这里见到李思齐,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这让她一时难以描述此刻的心情。
再看向身旁的李思齐,此刻他已经换掉圣诞老人的衣服,修长的身体裹在加厚的黑色羽绒服里,倒不显得臃肿,阮溪看着地面倒映的他的影子,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在流动着。
“学长告诉你的吧?”没有忍住,阮溪率先开口。
“也许吧。”李思齐说。
“也许?”阮溪挑了挑眉,“都这个时候了,还隐瞒什么?”
“实际上是小飞说的,不过肯定是老常告诉的小飞。”李思齐一本正经的模样,让阮溪哭笑不得,“你什么时候和学长这么熟悉?竟然直接喊他老常。”
“大概是在俩个男人彼此惺惺相惜的时候吧。”李思齐说。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阮溪瞪了他一眼。
“我是认真的,”李思齐顿住了脚步,转身面向阮溪,“老常愿意帮助我,大概是从我身上看到了他自己的影子。他一直默默的爱着蓝婷,就像我默默爱着你一样。”
他认真的模样,让阮溪一时忘记了呼吸,眼前这个男人,表达爱的方式都于常人不同,至少和柯以贤那委婉的,略带羞涩的模样丝毫不一样。
霸道,直接,仿佛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一想到他曾经也这样对其他女人这么霸道直接过,阮溪的心里就有一丝别扭。
她别开目光,看向别处,只是触目之处,除了橘色的灯光,便是被白雪覆盖的建筑物,亦或是空地。
这些竟然让她的心愈发的冰冷起来。
“既然爱着学姐,当初为什么还要在网上撩骚其他女人呢?”始终觉得心口有些堵得慌,阮溪迈开脚步,一边朝前走,一边开始抱怨道。
“年轻时候,谁没有因为好奇心而犯点错呢?”李思齐紧跟在后面,修长笔直的双腿,轻轻一迈,便赶上了阮溪。
阮溪没好气的又瞪了他一眼说:“那么学姐没必要为他犯的错误去隐忍,牺牲。”
李思齐不明白她为什么生气,只是撇撇嘴说:“也没见你学姐隐忍什么,她自己不也花前月下这么多年,老常都忍了啊。”
这倒是事实,阮溪顿时哑口无言。
“你就因为这件事情生气?”李思齐见阮溪又阮溪沉默,便低下头,将脸凑到她面前,扯下她围了半边脸的围巾问道。
一丝冷风迎面扑来,冻的阮溪打了个哆嗦,她连忙又将围巾拉上去,遮住了半边脸,这才觉得好一些。
“没什么生气的,这是他俩的事,和我没关系。再说了,我可不觉得学姐在隐忍什么,相反的,倒是学长自己觉得对不起学姐,所以在自我折磨。”阮溪的声音从围巾里发出来,沾染了喷洒在上面的香水味道。
李思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有长进啊。阮医生?”
阮溪戏谑的看了他一眼,忽然起了个坏心思便问道:“教授说,你是个被上帝遗忘的孩子。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笑容顿时凝固在李思齐的嘴角,他直起身子,扭转身体和阮溪并排而立,飘向远处的目光瞬间和这世界冰释成一种温度。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大步朝前走去,阮溪需要小跑才能勉强跟上,一路上,阮溪好几次差点滑倒,他都没有回头,或者是缓下脚步的意思。
看来他是生气了,阮溪看着他双手插兜走在雪地里的模样,飞旋的雪花围绕着他的身体盘旋着,还有那橘色的灯光,仿佛从天而降的圣光一样,笼罩着他。一股冲动从阮溪心底升起,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相机对准那抹背影。
另一只手扯下覆在嘴上的围巾,她大声的喊道:“李思齐。”
温暖的呼吸融化了面前的雪花,声音穿越寒冷飘入李思齐的耳边,李思齐顿住了脚步,站在那橘色的灯光下,缓缓回头。
咔擦,阮溪按下了手机拍照键,那一幕略带温柔和关切的回眸,永远的定格了下来。
当晚他们住在了教授的屋子里,那是一个简单的尖顶小木屋,一进门是大大的客厅,在客厅的中央,烧着一团火,将整个屋子烤的暖意盎然。
火坛的四周摆放着两组沙发,沙发和沙发之间有一个用来放点心的桌子。阮溪脱掉羽绒服,帽子和围巾后,挂在门后的衣架上。
小木屋只有两个房间,不好意思打扰教授,李思齐自告奋勇的让出了那一间客房,表示自己可以睡沙发。
阮溪拿起火坛里类似火钳的东西,在火坛里戳了戳,有些担心的说:“晚上火灭了,会不会很冷?”
“这个啊?”李思齐笑着说,“类似装饰,房间里是有供暖的。”
阮溪自讨了个没趣,扔掉火钳,来到了自己的房间,看见行礼已经被教授放在了角落,阮溪长长松了一口气,坐在了铺着松软被褥的床上。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阮溪被一阵敲门声吵醒,她迷迷糊糊起床将门打来,只见穿着圣诞老人的衣服站在门口说:“起来吧,有任务。”
“什么任务?”阮溪揉了揉眼睛,还没有倒好时差的她,压根没有睡好。
话还没有说完,李思齐便将同样的圣诞老人衣服塞到她的怀里说:“换上吧,今天是平安夜,教授说趁着凌晨把这些礼物挂满小镇的每个门上。”
“整个小镇?”阮溪苦着脸看着李思齐身后的大袋子说,“走着去?”
“当然是坐车啊。”李思齐伸手敲了敲她的额头说,“冻傻了?”
“哦。”阮溪抱着衣服关上了门。
好不容易将自己裹成了个球后,阮溪站在门口,看着眼前六只狗套着的马车,傻了眼。
“上车吧。”李思齐坐在马车上向她伸出了手。
阮溪哭笑不得的爬上了马车,随着李思齐挥舞缰绳的动作,马车迎着凌冽的寒风,发出清脆的铃铛声,奔驰在以雪白色的大地上。
小镇不大,住户也没有多少,分布在不长的三条街道上,虽然是凌晨,依然有不少孩子偷偷的趴在窗口,每当在他们门上挂上礼物后,都会听见身后的惊呼声。
阮溪和李思齐对视一笑,心里说不出的满足。
等礼物完全挂满整个小镇时,手机上显示已经是早上五点多了,早已冻僵的阮溪回到小木屋后,只将羽绒服,帽子和围巾挂在门口的衣架上,便钻进了被窝,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会儿才进入梦乡。
大约睡了几个小时,阮溪又被一阵敲门声吵醒,她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摇摇晃晃的走到门口将门打开,只见李思齐一脸兴奋的站在门口,不等阮溪站稳,便拉着她来到门口,将羽绒服,围巾和帽子一股脑全部套在她的身上。
完全不顾阮溪的反应,就直接拉着她来到了外面。
冰冷的空气铺天盖地的袭来,阮溪缩进了身体,内心的无名火正欲发作,却在抬头的一瞬间,整个人惊呆了。
天啊,这是怎么样的美景啊!仿佛佛光普照大地一样,那流光溢彩的光束从深蓝色的天空中铺洒下来,变幻莫测。
阮溪忘记了寒冷,忘记了周围置身的一切,她竭力的仰着脑袋,缓缓伸开双臂,想要去拥抱这份美丽,却发现自己在这普天的极光下,显得如此渺小和不堪一击。
“好看吗?”李思齐的声音忽然响起,将阮溪拉了回来,她转身看向李思齐,迎着他温柔的目光,阮溪终于明白另一种从心里流淌的莫名情绪是爱情。
“好看。”阮溪开心的笑着,直到笑出了眼泪。
在微风吹过便扬起轻柔雪尘的空气里,张开嘴巴呼吸着,细小的雪沫被呼吸融化成的甜蜜,只一瞬间便布满整个肺腑。
阮溪仰着头,贪婪的呼吸着,目光追随之处,是李思齐奔跑在雪白上欢快的身影。脑海中忽然想起教授说的那句话:他是个被上帝遗弃在角落的孩子。
明明是成年人,教授却称呼他为孩子。
看着流动的极光略过的开心笑容,阮溪轻轻蹙起了眉头,教授的话别有含义,显然并不是口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