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本来只是空中飞散的雪花,似乎抱成了团,在猛烈的东风中,肆意的砸向地面。
常成志从精神病医院开车来到看守所时,正巧遇到了开着白色保时捷的李思齐。
“阮溪呢?”李思齐从车上跳下来,甚至来不及拔下车钥匙,便堵在了常成志驾驶座的门前。
“我不知道。”常成志将车门打开一条缝,挤了下来说,“我接到她一个电话,让我来接张念溪后,我就一直联系不上她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李思齐面色焦急,本就瘦削的脸,在寒风中,血色全无。他正在家中休息,接到常成志的电话,让他以森林小区为起点,顺着到看守所的路,接一下阮溪。
说的倒是很好听,但是李思齐知道,接的背后意思大概就是寻找。
“她带着张念溪来见她爸爸了,也许父女俩说了什么对阮溪刺激性比较大的话题,总之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她几乎崩溃的情绪。”常成志满面的愁容,少有的严肃表情,让李思齐的心咯噔咯噔的跳个不停。瞬间想起上一次因为父亲的话题,而导致她出了车祸的事情。
“我一路上没看到她,你说她会不会坐车回去的。”李思齐问道,不停的思考着没有遇见阮溪的可能。
话音刚落,常成志的电话便响了起来,以为是阮溪打的,李思齐连忙凑了过去,却失望的发现,手机频幕上显示的是蓝婷。
常成志接通电话不久便挂断了,本就严肃的表情愈发的阴沉,他看着李思齐说:“恐怕要继续寻找了,蓝婷说,阮溪没有回到公司,也没有回家。”
满腔的担忧和无助,让李思齐狠狠的踢了一下常成志的车轮胎,无辜的轮胎颤抖了几下后,静默在雪地中。
常成志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最终恢复平静:“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一定要尽快找到阮溪,这是她心底最大的创伤,我怕她一个人呆着会胡思乱想,走进死胡同。”
李思齐紧紧的盯着常成志的眼睛,在确定他眼中的紧张,不参合半点虚假成分后,他飞奔着跳上了白色保时捷。
急促踩下的油门,让车身在光滑的雪地里旋转了360度,险些撞上常成志的车后,呼啸而去。
吓的在瞬间就躲到远处的常成志浑身发抖,他颤抖着几乎被雪覆盖住的肩膀,一步一步的挪到自己的车头前,看着雪地上清晰的弯道调头痕迹只和自己的车头差了几厘米的距离,惊魂未定,一股怒气瞬间冲上了头。
但是李思齐的车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那股气憋在嘴里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肚子里,常成志坐上驾驶座狠狠的关上了车门。
“阮溪,你到底去哪儿了?”透过车窗外浓密的雪花,李思齐仔细的看着街道两旁的行人。
塞在耳朵里的蓝牙耳机,已经是第N次传来同样的提示: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无尽的焦急让他愈发的愤怒起来,他伸出手狠狠的拍了一下方向盘,想籍此发泄自己心里的怒气,然而手掌心传来的疼痛,不仅丝毫没有让他的愤怒减轻,反而更增加了他的挫败感。
他明白,此时此刻一定要静下心来,好好的思考一下阮溪可能会去的地方。
于是,他再次点开放在方向盘右侧手机支架上的手机,按下了蓝婷的电话号码:“阮溪还没有回去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李思齐的心愈发的堵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说:“如果阮溪回去了,一定要和我联系,麻烦你了。”
再次得到蓝婷的肯定答复后,李思齐挂掉电话,给小飞打了过去:“你现在和医院的护工联系,问问阮溪有没有去医院。”
“现在吗?”突如其来的电话,让小飞有些不在线上。
“是的,现在!马上!立刻!一秒钟之后!”在小飞面前不用刻意隐瞒情绪,李思齐终于发出了心里的怒火,他怒吼了一通后,马上切断了通话。
视线再次回到马路上,雪越下越大,天色也越来越暗了下来,路上在雪地里蹒跚而行的行人,也越来越少了。
这种天气,阮溪应该不会傻的放弃暖和的地方,在冰天雪地里悲伤吧!李思齐越想越担心。
小飞的电话很快便回了过来:“哥哥,没有,阮医生没有去医院。”
李思齐没有回答,便挂掉了电话,与其说害怕小飞问东问西,倒不如说他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
满脑满心的都在担忧着阮溪,他不敢想此刻她的模样:是无助的躲在角落里哭泣,还是在雪地里绝望的彷徨。
无论是哪一种,都让他疼的撕心裂肺,无法呼吸。
想来阮溪也是不会去医院的,怎么能让生病的妈妈看到自己的难过的模样呢?李思齐咧着嘴苦笑着,笑容里透着无助和感伤。
工作的地方,她更不会去了,现在还不到下班时间,到处都是患者和其他心理咨询师,阮溪如此好强,怎么会让别人看到她流泪呢?
但是,阮溪,你到底去哪儿了?
将车停在路旁的李思齐,无力的趴在方向盘上,透过面前的车玻璃,看着灰暗的天空下,一坨坨掉落的雪花。
雪,愈发的密了!
路上的行人也少了起来,世界安静的可怕!
李思齐打开了车载广播,里面传来了兰市红色暴雪预警,以及建议避免行人和车辆外出的报道。
红色暴雪,李思齐的眉头皱成了一团,用额头顶着方向盘,用力思考着阮溪到底会去什么地方?
想来想去还是没有什么头绪,呆在原地也只能增加他的焦急,他只好再次发动车辆,顺着积雪街道,一条街一条街的找下去。
路上几乎没有了行人的影子,只有偶尔经过的餐厅或者酒吧门口,还有几行清晰的脚印,李思齐决定下车,去餐厅或者酒吧挨个找一遍。
他多么希望,可以于漫天飞雪中,亦或是不远处店家的橘色灯光处,来个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然而,当他踏遍了所有营业的,可以一个人借酒消愁的场所,引起了一个又一个的轰动,却依旧没有发现阮溪的身影。
李思齐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和无助。踏着已经齐脚背的积雪,一步一步艰难的朝那辆白色保时捷走去。
每一步走的多艰难,心就多了一分痛苦的惦念。
阮溪,这么大雪,这么冷的夜,你到底要躲到什么地方去呢?
放在车上的手机依旧没有动静,这让李思齐更加的绝望,显然,如果阮溪回家的话,常成志或者蓝婷一定会联系他的,哪怕阮溪去医院,也会有人联系他。但是那该死的手机,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李思齐气恼的将它砸在白色的车门边框上,随着咔擦一声响声,手机像是一个小丑一样,从车门上弹跳而起,落在了雪地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思齐这才有些慌乱,万一,万一阮溪回家了,他就无法接收到消息了。
他连忙弯下腰,光着手在雪地里扒着,好不容易将手机扒了上来,却无法开机。李思齐看着手里价格不菲的ipone最新定制款手机,想起有人曾经说苹果产品在低温下会自动关机。
于是他连忙坐进车里,发动车辆后,将暖气开的十足,车内温度马上升了起来,但是握在手心里的手机依旧冰冷,李思齐有些着急了,仿佛关机的这一瞬,便有可能失去和阮溪擦肩而过的机会一样。
他心下一横,将冰凉的手机,塞到了衣服里,贴身暖在肚子上,那寒冷刺骨的凉意,顺着肚皮上的皮肤瞬间传遍全身,冰的李思齐不停的倒吸着凉气。
暖了好一会儿,感觉到来肚皮上一阵轻微的震动,紧接着便听见自ipone特有的开机声音,李思齐仿佛看到了曙光,虽然手机里依然没有消息,但是他还是觉得好过了不少,小心翼翼的将手机放在手机支架上,并调整暖风出风口,对着手机吹着。
他缓缓踩下油门,既然营业的店铺都找遍了,剩下的就是他不愿意去怀疑的地方,那就是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