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采儿听得两人机锋相对,她本也不喜丁文俊之所作为,但见赵无邪一脸苦楚,反倒要站在丁文俊一方了,忙拆开话题道:“惜月姊姊怎会到了此地,还嫁了给我哥哥。哎,我该改口叫你大嫂了。”
金惜月笑道:“好姐姐,你叫什么我都欢喜。那日文俊哥哥没能救得师弟,我都害怕的哭起来了,但文俊哥哥说他一定会没事的,如今师弟回来了,他果然没骗我。”
丁采儿看了丁文俊一眼,脸露微笑;丁文俊却不敢与她对目。却听金惜月续道:“后来我和文俊哥哥见伍护法打不过那雷震子,便上前相助,不过那人武功好厉害,三人合力也斗他不过……”
伍浪冷笑道:“这姓雷的欺我酒后乏力,算不上什么真本事。”
丁文俊他打断金惜月话头,冷道:“当年梁山好汉武松喝得酩酊大醉还能打死猛虎,可见足下武功也不过如此。”
伍浪笑道:“伍某雕虫小技,丁少侠的圆月刀法才是天下无敌。”
丁文俊冷笑不答。
金惜月奇道:“文俊哥哥,你这几天怎么和平日不大一样了?”
丁文俊笑道:“因为我太欢喜了。”
金惜月甜甜一笑,道:“是啊,能嫁给文俊哥哥,我也很欢喜的。”说着身手握住丁文俊手掌。虽说她将要成新娘,但在大厅广众之下说得如此直白,却也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丁采儿见赵无邪苦着脸不发一言,深怕他当众流下泪来,给自己丢脸,忙道:“后来怎样?”
金惜月道:“当时情况危险之极,咱们三人差点便要给那雷震子杀了。便在此时,悬崖处传来一阵笑声,我以为是师弟回来了。哪知那人竟是声东击西,一晃身便已到了雷震子身后,骈指向雷震子背后刺去……”
在旁的谢小玉一直默然不语,此时忽道:“那人所来方位与笑声传出的方位相反吗?”
金惜月点头道:“对啊,谢夫人那日也在场吗?”
谢小玉摇头不语。
金惜月续道:“那人武功好高,雷震子全然不是对手,三两下便给打跑了。”
谢小玉道:“能三两下就斗败雷震子这能高手,纵使我爹爹在世只怕也很难。”
金惜月奇道:“莫非易教主的武功比剑神谢晓峰还厉害?”
伍浪一杯酒下肚,插口道:“以伍某的武功只怕也挡不住主人十招。”
金惜月笑道:“那我可就更不必说了。易教主救了咱们,说还会帮我去找师弟。唉,他可真是神通广大,一瞧文俊哥哥手上的弯刀,便知道他的身份。还带我们到此处暂居,甚至要为我们操办婚事呢!”说到这里,俏脸已是红若樱桃。
赵无邪听她说完,心下更是茫然一片,却觉丁采儿挨身过来,轻声道:“傻小子,你没戏了,看开些吧。”赵无邪瞧她一眼,说道:“我哪有什么看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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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时己届,礼炮响起,众宾客皆已入席。魔教教主易天行谢小玉分为男女双方主婚,坐于主席。那易天行莫约五十来岁年纪,发鬓已白,脸上却无一丝皱纹,目光炯炯,俨然内力极为深厚。
此时傧相朗声赞礼,却见新郎官丁文俊身着大红喜服,由两人相迎而出,但见他左首者乃是义父金无命,右首正是赵无邪。
丁文俊微笑道:“赵兄,有劳了。”赵无邪一脸苦笑,道:“恭喜恭喜!”这两声“恭喜”勉强说出,殊无半分喜色,当真是不伦不类。当下两人一道走至大堂中央。
却听丝竹声响起,众人目光均是不约而同的望向门口,不由喝了一声彩,却见一对妙龄女子盈盈而至,右首之人身着大红喜袍,凤冠霞帔,真是说不是的美艳高贵,但她红巾盖头,众人瞧不见她的绝世姿容,只有心中暗暗羡慕新郎官,故而转头打量她身旁的伴娘,当真也是惊艳不已。赵无邪只见过一次丁采儿穿女装的模样,然此刻相见,端的惊为天人,一时竟自呆住了
丁文俊大喜迎上,牵了新娘的手走至香案前。丁采儿趁势走到赵无邪身旁,笑道:“今晚新娘子顶漂亮吧?”赵无邪忍不住道:“你比她更漂亮!”丁采儿俏脸晕红,啐了一声,不去理他,但见赵无邪瞧着那对新人呆呆出神,又轻声道:“过了今晚她便是别人的老婆了,你还能完成托付么?”见他一脸沮丧,不由怜意大起,轻轻握住他手,柔声道:“别灰心,兴许还会有转机的。”赵无邪一怔抬头,却见她脸上似笑非笑,大见神秘,心下愕然不解。
丁文俊金惜月男左女右,沿着一条大红毯子跪下,正要进行三拜之礼,忽听一人叫道:“且慢!”
众人无不愕然回头,却见喊停之人竟是伴郎赵无邪,更是大惊失色,顿时纷纷议论起来。
丁文俊双眉竖起,冷道:“赵兄,有何见教?”
丁采儿拉赵无邪一把,皱眉道:“谁要你现下来搅局了!”
易天行也道:“赵少侠若真有急事,也当等他们拜完天地以后再说!”
赵无邪见众人脸上神情各异,或是厌烦,或是愤怒,亦有一些人抱着看戏的心态。他知若是错过今日机会,只怕再无良机向金惜月讯问,当下微微一笑,道:“在下只想向新娘问一个问题,问完之后立时离开!”
金惜月喜布披面,掩住她娇羞容颜,便等着与爱郎洞房花烛,忽听赵无邪之言,轻声道:“师弟,什么事你便问吧?”
赵无邪自怀中掏出一枚玉佩,正是王博士自海底寻到的那枚刻字宝玉,说道:“数月前在下于洛阳醉仙阁讯问过你的身世,你说你也有一块玉佩,此事当真么?”
金惜月沉思片刻,点头道:“有的,那枚玉佩在文俊哥哥身上。”说着眼望丁文俊,请他允许。
丁文俊好事既成,不料赵无邪半途捣乱,心下恨极,却又不便发作,哼了一声,自腰间摸出一枚玉佩,交给金惜月。金惜月转交赵无邪,道:“是这块么?”赵无邪接过一看,顿时怔住。
丁采儿也欲看个究竟,凑近一瞧,却见两枚玉佩大致相同,只是赵无邪的玉佩上刻了两句诗,另一枚上却是刻着个硕大的“丁”字。她松了口气,随即又想起另一事,不由脸色大变。
赵无邪见金惜月并非自己要找之人,心下既庆幸又遗憾,长叹一声,说道:“对不起,我认错人了。”将玉佩还了给她,转身便走。
这时却听丁采儿忽然开口道:“惜月姊姊,这枚玉佩一直都是你的么?”
金惜月瞥了丁文俊一眼,俏脸微红,道:“不是的,是他送给我的。”她的神情众人自是瞧之不见,但话语却听得再清楚不过,均知这定是定情信物了。
丁采儿点点头,她看了谢小玉一眼,欲言又止,见赵无邪已走出门去,急忙追上,道:“小气鬼,事情都了了,为何留下来不喝杯喜酒。难道还有什么事放不下?”
赵无邪闻言住步,但又摇了摇头。
丁采儿瞧出他心事,柔声道:“那我跟你一道走吧。”
赵无邪全身剧震,回过头时已是热泪盈眶,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丁采儿嗔道:“别以为我是有意跟是你,不过顺路罢了。”
赵无邪大喜,拉过她手,大步跨过门槛。
便在此时,忽听身后一个女子道:“无邪,你就不能喝完这杯喜酒后再走吗?”赵无邪浑身一震,转过身来,却见谢小玉脸有微笑,目露柔光,却是那样的慈祥可亲。赵无邪心头顿时百味杂陈,说不出是酸是甜又或是苦涩难当。眼前这双如慈母般的眼神,他在睡梦中又何尝不是想念过千遍万遍,刹那间赵无邪心中怨怼尽消,失魂落魄,不由自主地回到了大堂上,道:“那就再留一会儿吧!”
丁采儿又惊又怒,嗔道:“你不走,我走!”见赵无邪仍是呆立不动,暗想:“我要他留下,他不吭声;妈妈一句话,他就留下了。也罢,他和妈妈的事总该有个了断,我且再试他一试。”一咬牙,转身而去。赵无邪这时才恍醒过来,急道:“采儿,你别走?!”但她已然去远,哪里还能追得回来。
众宾客见伴郎赵无邪搅局在先,如今这伴娘丁采儿更是中途离场,均是吃惊不已。有的人则想莫非她是怕了“闹新房,耍伴娘”?
此时这对新人已拜过天地,便要向主婚人敬茶。谢小玉含笑接过,正要给他们一人一个红包,忽见金惜月右手手腕上有一个小红点隐约可见。她吃了一惊,抓住她手,拉起衣袖细看,却见她雪白的手腕有点殷红,鲜艳欲滴。她好似发现了一个极不可能的事实,抓着金惜月双手,怔怔得不肯放脱。
金惜月甚是吃惊,轻声道:“妈?!”
谢小玉一惊放手,颤声道:“你……可是丙辰年六月出生的,小时候颈中可带过一个小金项圈?”
金惜月自幼被金无命收养,并不知自己出生年月,但她记得小时候确有只金项圈戴在脖颈上,奇道:“你怎么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