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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药房那一边有间屋子,是给入谷的病人居住用的,兰瑛让小狐住那里,可是她的话刚说完,远处就传来倒塌的轰轰声,客房消失在一团尘雾中。小狐很无辜,可事出巧合,兰瑛不得不怀疑他用了什么妖法。

“主人……我可不可以帮你暖被窝?”

兰瑛出去了一趟,回来看到他脱光衣服躺在她的床上,右手侧撑着额头,千娇百媚的笑望着她。很自然的,兰瑛看到他精健的胸肌,然后看到他紧致的腹肌……再往下的部分让被子盖住了。

她好奇,他的下半身是不是如她所想的那样。

“你的尾巴呢?”

“……”

“睡觉也夹着尾巴不会不舒服?”兰瑛走到床前,弯下腰作势掀被子。小狐急忙拽住被角。“让我看看。”

“主人不是已经看过了……”

“我想摸摸。”

“那里……不能摸……”

“为什么?”

“尾巴是狐妖的心脏,不小心弄坏我就会死。”

兰瑛认真思考他的说法,末了,面无表情的说:“不要紧,我是大夫,懂得控制力道。”

“不行……”小狐用力按住被子,十分坚决。

兰瑛心里觉得无趣,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她指着旁边的柜子说:“那里有被子,拿出来,铺在地上。”

小狐不解。

“你睡。”

“……”

兰瑛坐在床边脱了鞋子,正准备上床,看到他还坐在那儿,又问了一次。“尾巴,让我摸摸。”

她对这类事意外的固执。小狐微笑。“主人摸过以后可以允许我睡在你旁边吗?”

“休想。”

新来的侍童很好用,兰瑛很满意,就是……有点烦。

“主人,今早的点心可满意?”

“嗯。”

“主人的身体可有不适?”

“没有。”

“主人心情可好?”

“嗯。”

“那么,”小狐两手抱着茶壶,笑眯眯。“主人可不可以对我笑一笑?”

兰瑛慢慢抬起头,迎着他明媚而期待的笑脸……半晌,她指着栅栏里的一只鸡,淡淡的说:“阿花下蛋了。”

小狐放下茶壶,从容的走去栅栏,把新鲜的鸡蛋取出来,背对着她,幽幽叹息。“主人从来不笑呢,是不是不喜欢我?”

兰瑛看着他,从他的背影看出他的心酸,她本不想说话,但是默了默,她说:“我不会。”

小狐转过身,奇怪。“怎么会不会?”

“不会就是不会。”兰瑛站起来,施施然走向药房,不想再谈。

兰瑛在药房呆了半个时辰,小狐敲门,端来一盘洗干净的樱桃。兰瑛正在配一味药,专心的看着师傅留下的手扎,小狐在她旁边站了一会儿,笑着拿起一枚樱桃送到她嘴边。

兰瑛习惯的张开嘴,但是距离樱桃尚有一段距离,她向下看了二行字,等不及伸出舌头把樱桃卷入口中。

小狐微怔,盯着她红唇的目光有些凝滞。

“甜。”兰瑛又张开嘴,示意他继续。

他从没见哪个女人向一个男人讨食这么自然,这么理所当然,那两片开启的红唇透着纯真的诱惑,仿佛,在乞人怜爱……小狐的眼神微黯,有些无奈的把樱桃送进她口中。

兰瑛的目光始终专注的黏在书页上,尽管他在这里站了有一刻钟,她一次都没有留意他,枉他尽职尽责的喂她吃樱桃。

小狐捏着樱桃梗递到她嘴边,这次没让她轻易得逞,见她的小舌头伸出来,故意移开一点不让她吃到。兰瑛本能跟着樱桃转,直到舌尖舔到凉凉的樱桃却吃不到,她才发现不对劲。

小狐一脸寂寞的样子,兰瑛却会错意,看到盘子空了,以为他也想吃樱桃,这才不把最后一个给她。“树上还有很多。”握住他的手拉向自己,吞下最后一个樱桃,然后转回去接着配药。

唉。

他无声的叹了叹,暂时离开了。

兰瑛在药房又呆了一刻才出来,刚出门就见小狐蹲在墙根,闷闷不乐的戳墙缝的蚂蚁洞。兰瑛看出他不高兴,但是没什么表示。“我去午睡。”说完,就走。

裙子又被他扯住。

兰瑛回头,小狐仍旧面对墙,只一只手拽着她裙子,摆明要她来哄。兰瑛本不想理他,但念他这几日的辛劳,再冷落他只怕会影响她的生活——若是他走了,凡事又要亲自动手。

“不就吃了你一个樱桃,你想吃,我这会儿就去树上摘给你。”

小狐无精打采的摇头。

兰瑛弯下腰,侧脸看着他。“别不高兴了。”

“主人看得出我不高兴?”

兰瑛点点头。

小狐长叹一声。“我好寂寞。”

“……”

“好不容易找到主人,我真的很开心,想服侍主人,想讨主人喜欢,想永远陪在主人身边,可是……”小狐脸色一黯。“主人不喜欢我。”

“我没有不喜欢你。”

“主人从来不对我笑。”

兰瑛看着他,半晌,轻轻说道:“师傅说,动物喜欢抚摸。”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摸他的头。“这样,可以表示喜欢了吧。”

他愣了愣。她的手指冰凉,动作也十分生硬,但是……小狐展颜而笑,开心的点点头,只差发出嗷鸣享受的声音。

一瞬间,兰瑛误以为看到他兴奋摇摆的尾巴。

尾巴,好想摸一摸……

兰瑛考虑给他下迷药,在他昏睡之迹摸摸他的尾巴,但由于不清楚狐妖的体质,无法把握药量,此计迟迟难以实现。

自从上次兰瑛用摸脑袋代替笑容表示友好,小狐只要逮到机会就向她讨赏,用满怀期望而又幸福满足的表情望着她,让她不忍又不能拒绝。

兰瑛很不习惯。

从小,只有她感染风寒,师傅才会用手摸她的额头,可那也只是为了试她的体温罢了。对她来说,那真的是非常亲密的举动。有时她摸完,看着小狐幸福无比的笑容忽然那么羡慕……她也希望有人能像这样子摸摸她。

虽然兰瑛偶尔会这么想,但也只是偶尔,大部分时间她还是觉得烦,对小狐总是冷冷淡淡,可是这一点也不影响小狐爱粘她的热情。

“主人,让我陪你洗澡吧。”

“去外面等。”

“我可以帮主人搓背。”

“去外面等。”

“我还可以帮主人捏肩膀。”

“去外面等。”

“一个人洗澡一定非常寂寞,我给主人唱歌讲故事好不好?”

“去外面等。”

“可是我不想离开主人……”小狐愁眉苦脸。

“去外面等。”

“主人好冷漠……”这次是幽怨。

兰瑛眼眸轻敛。“只要你愿意把尾巴泡湿蘸上皂荚粉帮我洗背,我就允许你进来。”

小狐捂住下身,惊愕的退了半步。

兰瑛迅速把门关上,落锁。

小狐趴在门上,垂头丧气的用爪子挠了两下。

嗷呜……

小狐蹲在门口,听着时不时传出的水声,嘴角悬着抹暧昧不明的笑。忽然,片片绿叶随风飞舞,清脆的铃音从远处传来。小狐望向谷口方向,澄清的眼眸闪过不寻常的光泽。

药谷有三道机关。第一道,有人闯入山谷,悬挂于榕树上的铜铃便会作响。第二道,倘来者不善,将触动埋伏于山涧的雷火。第三道,若外敌侵占药谷,积存于山顶的水库闸门便会开启,淹没整个山谷。

云傲公子设下这三道机关目的是警告江湖中人不要妄图侵犯药谷,当时江湖人听闻,觉得他这么做纯属多此一举,凭云傲公子在江湖的威望,凭云傲山庄在江湖的势力,谁会、谁敢打药谷的主意?可如今再看,不难明白他的用意。对涉世未深又不懂武功的兰瑛来说,药谷是最平静也是最安全的容身之所。

狭道尽头,站着三个男人和一个少女。

小狐走近才发现,地上还躺着一个重伤的男人。不用问,这些人是来找兰瑛看病的。

白衣,黑发,澄澈飘逸的气质暗藏一股妖异的妩媚,来人虽面带微笑,却给人一种不详的感觉。三个男人心生警惕,不约而同聚拢在一起,中间的少女转过身,微微讶异。

“你是谁?”少女不算客气的质问。

“我家主人近日繁忙不便见客,诸位请回吧。”小狐笑眯眯,客套却冷淡的下逐客令。

少女上上下下打量他,不悦的皱着眉。“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是什么东西?我姐呢?她怎么不出来见我?”

“敢问姑娘是什么东西?我家主人为何必须纡尊降贵出来见你?”小狐十分礼貌,和蔼可亲的微笑,天真懵懂的眼神,他是真不明白才会这样问。

“你——”少女脸涨的通红,显然气的不轻。

“这位公子。”其中一个男人站出来,拱手道:“我们兄弟身受重伤,寻问过几个大夫都说无药可医……唉,我们是走投无路不得已才来此处求医,还望公子通融让我们见兰姑娘一面。”

“李二叔,你跟他客气什么?我就不信兰瑛敢不见我!”少女气势汹汹的掐起腰,凶巴巴的说:“我不管你是谁,好狗不挡道,不想吃苦头就乖乖领我们进去!”

小狐一手负于身后,微微笑。“如果我说不呢?”

“你敢说我就打死你!”

“我已经说了啊,你来打吧。”

“你——”少女冲动的迈出步子,但又想起什么,退了回来。擅闯药谷者死,云傲公子用剑在岩壁之上书写的六个字就悬在他们头顶上。

小狐深笑,忽而敛了几分笑意,清清冷冷的说:“诸位请回吧。”

“公子,我等实在是……”

“请回吧。”客气,却不容拒绝。

作为一个老江湖,李二当然知道眼前这位公子不是好惹的对象,可是兄弟命在旦夕,他们抱着最后一点希望而来,不能就此作罢。

“公子,我们一定要见兰姑娘。”

“请回。”

“我必须听到兰姑娘亲口拒绝——”

“你们在吵什么?”轻飘飘的话语从后面传来。

小狐回头,看到兰瑛洗完澡只披了一件单衣就跑出来,急忙脱了外衣盖在她头上,里里外外把她裹得严严实实,这才腾出空说话。“头发还在滴水,怎么就跑出来了呢?万一着凉怎么办?”

兰瑛看了他一眼,不十分在意,又看着躺在地上的病人。“他可是中了七星玄冰剑的毒?”

“正是!”

兰瑛略思片刻,说道:“抬他进来吧。”

“多谢兰姑娘!”李二激动的向她行大礼。

可是,有个人不高兴了。小狐拽住她的袖子,小声说:“主人想救人,得先把头发擦干。”

“麻烦。”

小狐闷闷不乐。

兰瑛看看他,半晌,说道:“你帮我擦吧。”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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