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说完这话的那个周末,陈蓝和俞洁一起去商场买化妆品。俞洁热心地帮她挑选化妆用品。陈蓝买了一些适合化淡妆的,当她们回到她住的宿舍以后,俞洁一步一步地教她如何化妆,于是,她对着镜子,按俞洁教的化妆方法,一步一步地化了起来。
化完以后,她觉得自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虽然她化的是淡妆,看不太出来化妆的痕迹,但整个人显得气色比之前好多了。
当她化好妆,俞洁由于有事,就离开了。
俞洁走后,她在屋里对着镜子左顾右盼了一会之后,觉得一个人在宿舍里挺无聊的,于是打算出门去散散步,并且顺便买些日用品。
就在她的脚步刚迈出招待所的侧门的时候,她发现周建正从出版社的大门那边走过来,一开始,他没有看见她,而是目光看着前方,办公室的那个位置。
陈蓝由于化了妆,所以不好意思让他看见,见他没怎么注意到她,正打算转身往回走呢,就听到他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了,“陈蓝。”
她只好站住了。转过身,向他的方向走来。
她的眼睛左顾右盼的,不怎么好意思看他。
周建远远地就觉察到她的表情有些异常,他不知道她化了妆,他只是觉得,她看起来和以前有点不一样,气色比之前好一些了,人也显得精神了一些。看着她扭扭捏捏向他走来低头不敢看他的样子,突然心动了一下。
他们走近了的时候他问她,“去哪儿?”
她说,“去外面买些东西。”她说着的时候仍然不敢看他,只看着她脚下的地面,她猜测着他有没有看出她化了妆。
“那你去吧。”他说,他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样怕他,但看到这种情形他赶紧放她去了。
确信离开他有一段距离后,她才开始轻松起来。
从那天以后,她上班的时候就开始化了淡妆去了,她发现,她的男同事们没有一个发现她化了妆,而女同事全都发现她化了妆。
这让陈蓝有点儿惊讶,果然女人观察女人远比男人观察女人更为细致。
有一天在图书馆上班的时候,由于下雨,来图书馆看出的人格外少,她和俞洁无聊地聊着天,俞洁问她,“我说,你现在住哪儿啊?”
陈蓝说,“一个熟人单位的招待所里。”
俞洁说,“那房租肯定很贵吧?”
陈蓝没说话,她不好意思对俞洁说,她正住在一个男人的宿舍里。
俞洁说,“我旁边有户人家正在出租,租费挺便宜的,而且离图书馆也挺近,走路只要二十来分钟。你要不哪天去看看?”
陈蓝说,“好啊。”
她自己也早想搬离周建的宿舍了,因为,那儿让她觉得压抑,她不得不担心什么时候会遇到周建。那种压抑感或许是因为他有恩于她,可能还因为别的什么,但她自己也不知道别的什么是什么。她只是觉得,自己对他的恐惧感似乎是与生俱来的,虽然,他一直待她挺温和的。
而且,她总不能一直住在他的宿舍里吧!
所以当她去看了俞洁说的房子以后,就打定主意要搬到那里去了。那是一幢单身公寓,二室一厅,由于有了那笔小说给她带来的稿费,她是付得起的。
她在搬走之前去周建的办公室找他,他正坐在那儿看着别人的稿件,看到她进来,问她,“有事?”
她说,“我的朋友帮我找了个住的地方,我今天就搬走了,所以先来给你说一声。”
他“哦”了一声,顿了一下之后,问她,“搬到哪儿去?”
她说,“枫林公寓。图书馆的一个女同事也住那儿。”
他笑了笑,说了一句,“好地方。”
她说,“我今天下了班就开始搬家了。”
“好吧,要不要我去帮你。”他说。
“没多少东西,我自己就可以了。”她说。
“那行,你自己搬吧。”他说。
当她听完他说出这句话以后,她有点儿后悔自己拒绝他的热心了,因为他的语气听起来是真的想要帮她一下。
那天傍晚下班的时候俞洁非要帮她的忙,因为她们就住在隔壁,她只不过需要稍微绕一点路就行。她们在她住的周建的房间里收拾她的东西,俞洁帮她看看有没有漏掉什么东西,她打开了抽屉。看到有几本书,问她,“这是你的书吗?”
她说,“不是我的。”
接着俞洁说,“哇,这女的好漂亮。”
陈蓝看到她手里正拿着周建和他女朋友的照片呢。她赶紧把它抢过来,重新放到它原来的位置,对她说,“这是别人的照片,不能乱动的。”
俞洁环顾了一个这个房间后,又在问她了,“这应该宿舍吧。看起来是宿舍的样子。”
陈蓝说,“嗯。”她在忙着收拾自己的东西,没有多少功夫理她。
俞洁又说,“看得出来,这是一个男人的宿舍。”
陈蓝不做声了。
俞洁又说,“一个男人让一个女人住自己的宿舍,一定是有问题的。”
陈蓝说,“你不要瞎猜了,他有女朋友的。那张照片上就是他女朋友。”
俞洁说,“哦。”
“他只是想帮我。”陈蓝说,她想起自己第一天来N城的情景。现在想起,那好像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她们收拾好以后,开始往外走去,陈蓝在门口看到周建站在那儿,他望着大门外边,不知道在等谁呢,她们快走近他的时候,他刚好转过头看到了她们。她朝他笑了笑。他也朝她笑了笑。
当他们走得更近一些了,陈蓝说,“在这儿等人?”
他说,“等你啊。”
“等我?”她有些惊讶。
“我就想知道,你把我的东西有没有全都一起搬走。”他说。
“你的东西全都在我包里呢。”她笑着说。
“那最好了,省得我自己去扔了,反正都是些没用的东西了。”他说。
这时陈蓝止住了笑,她语气有点严肃地对他说,“你的抽屉里有一张照片,那是我当时想要找支笔改书稿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那可能是你搬走之前忘记的。你应该去看看。”
周建不知道她看到的是什么照片,但见她变得这么严肃,于是他也严肃了起来,他说,“好的,哪天我去看看。”
“那我走了。”陈蓝向他摆手。
“走吧,我还要在这儿等一个作者。”他一边向她摆手,一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