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有选择性的回答没能给这些村民解惑,反而使他们更困惑了。她为什么对自己的来处闭口不言?她为什么避讳谈起她的父母?她为什么不结婚?她又为什么想要在这儿住上一辈子?
因此,在她来了很长一段时间内,她是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论对象,他们对她指指点点的,甚至有人把她当成了失足妇女,因为被父母知道了以后嫌弃她,才不得不来到这儿,要不她为什么不住在自己家里,像所有的未嫁姑娘一样?还有人猜测,她在做失路妇女时肯定得了一种不治之症,现在没办法继续做下去了,家又无法回,所以才来这陌生的地方度过余生。
也有人为她说话,他们说她看起来不像是会当失足妇女的女人,她看起来挺正经的。而认为她是失足妇女的人则反驳为她说话的,说有的失足妇女就是看起来正经,但背地里正不正经就知道了,人不可貌相。
关于她,他们谈论着,也争论着,谁也争不过谁。每一方在反驳对方反驳不过时,都会说上一句,“你有证据吗?没证据胡说什么?”
她有时候在路过他们的时候,也会听到他们在争论着关于她的事,有些难听的词汇钻进了她的耳朵里,见她过来,他们暂时地闭口了,在这种时候,她绝不走上前去为自己辩解,而是快步走过他们身边,任凭他们在那里无端地猜测着,争论着。
她的这种沉默在他们看来,是心虚的表现。如果她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那她为什么不为自己辩解几句呢,她竟然连为自己辩解都不敢,看来,她真有可能是他们猜测的那种失路妇女。
虽然这个村里老实巴交的村民占绝大多数,然而也有那么几个整天无所事事的无赖,他们整天混在一起,整天调戏村里的漂亮姑娘,但那些漂亮姑娘都有父母兄弟看守着,他们没办法动真格的。现在见到初来乍到的陈蓝,看准了她就是失足妇女,而且是背后没有人给撑腰的,打定主意要好好调戏她一番。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不敢过于冒进了,只是在她路过的时候吹口哨,过了一段时间,他们见她对吹口哨没反应,就上前去搭讪,他们一脸赖皮样问她,“美女,陪哥说会话行不?”
陈蓝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懒得搭理他们,继续往前走了。
她的冷漠让他们更加起劲了。他们以前是无意中路过她的时候调戏她一番的,正在她的冷漠态度,勾起了他们的斗志,后来他们专门在路上等着她。而且还开始动手动脚了,他们把她强行拉过来,让她陪他们玩会。陈蓝在这样的时候总会用力挣脱他们的拉扯,飞快地逃跑了。
几个无赖的所作所为有一次被村子里有一个道高望重的老人看见了,在这个村子里,几乎所有的年轻人都叫他六爷爷,他是村子里的说一不二的人物,谁家有什么矛盾,都让他去处理,他像这个小小村庄的大法官以及和事佬一样。
他看到他们对陈蓝拉拉扯扯的,厉声一呵,“放开她!”
那几个无赖因为自小在老人家的威严下长大,虽然他现在老态龙钟,他们身强力壮,却不敢当面和他顶撞,都一溜烟的逃走了。
老人家在呵退了几个无赖后,走在陈蓝面前,对她说,“姑娘,你一个人这儿,人生地不熟的,你得小心啊,你平时有什么困难,就和我们村里的人说说,大家都会帮你的。”
陈蓝看着这个被岁月雕刻出一缕一缕皱纹的老人家的面孔,看到他目光里隐藏的善意,心头突然一热,她感激地对他说,“谢谢,我知道了。”
老人家离开了她,边走边说,“别一个人闷着,跟村里的人多打打交道。你认识的人多了,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陈蓝说,“知道了老爷爷。”
她看着他远走的老态龙钟的背影,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外公。如果自己的外公还在世,可能也是这样的老态龙钟了,她看着他背影的眼睛不由得突然变得湿润了,既因为好心的老人家,也因为她那已经长辞于世的外公。
然而陈蓝并没有按着他的话做,她没有去和哪个村民有来往。这首先是因为她天生不是爱与人打交道的性格,还因为她只想一个人呆着,不希望自己的生活被外在的因素打扰,她担心自己和任何一个人熟了,就会不停地面对他们的各种提问,她会疲于应付。
陈蓝深知,对一个陌生人,你可以三缄其口,但对熟人,你若是采取同样缄默的态度,那就是得罪他们了。因此,在这儿,她永远也不想和谁熟悉。
也正因为这样,关于她的猜测在村子里越传越像真有那么回事,而且,从不间断。
老人家的呵斥并没有让那几个无赖从此远离她,不过是让他们的行动变得隐蔽点了。他们以前是光天化日之下调戏她,后来选择在晚上,在她租住的房子外的那条小路上溜达。
每当陈蓝在房间的窗户边看到他们的影子,都赶紧拉上窗帘,关紧门窗,静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倾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听不到他们的声音的时候,才安心地上床睡觉。
她每次听到他们的身影,或者听到他们的声音的时候,都异常紧张,她担心他们会闯到她的房子里来,万一他们闯进来,她是毫无抵抗他们的能力的。
然而每次他们都是在她房子前的小路上吹几次口哨,打闹一阵,就回去了。经过了几次同样的情形以后,她开始不那么恐惧了,看来,他们没打算把她怎么样,只是想寻些心理上的乐子罢了。然而她并不敢放松警惕,在看到他们的身影的时候,仍然把门窗关得紧紧的。
一个乌云密布的晚上,她像往常一样,在吃了饭以后,就留意外面的动静,等到八点来钟,没听到外面有动静,以为他们不会过来了,于是把门窗关紧以后,拿了衣物,去洗澡间洗澡。
她不知道,在她刚洗了没多久的时候,那几个无赖就来到了她房子外面的小路上,他们那天之所以那么晚才来,是因为他们之中有一个是那天的生日,所以晚上去镇上的一家酒店喝酒去了,回来的时候已经八点多钟了,那个那天过生日的人本来已经喝得醉醺醺的,其它人劝他直接回去睡觉,他却执意要去陈蓝那儿看看,看她睡了没有。他倒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把去她那儿当时了一个习惯,本次去那儿,见她害怕地盯了他们一眼,然后就把门窗关紧了,她的这个举动让他觉得特别开心,特别有趣。所以,他不愿意错过这种开心的感觉,哪怕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