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黑暗离顾原越来越近,他俯视着地面,或许他的眼前会出现一双鞋子,只要他确认了木柜后面站着一个人,这把铁架子就会毫不迟疑地被他挥下去。
这一切并未如他所料,除了一个残破不堪的破玻璃瓶,木柜后空空如也。
顾原吁出一口气,将铁架子随手靠在墙上。
白夕跟了过来,地上的破玻璃瓶引起了她的注意,这瓶子搁在这角落里宛若失群之鸟,让她感到怪异。她侧身绕过顾原走近墙角,蹲下身子摸索着这个瓶子。
顾原将手机灯光照向墙角,“你小心点,这破瓶子可要扎手。”
白夕摇了摇完好的玻璃瓶嘴,马上发现了异样,“这瓶子是固定的。”
她拍了拍身下的这块地板,随即蜷起五指用力敲了敲,地板传来的声音很大,她右耳贴着地面说道:“这块地板是空心的。”
“既然是空心的下面肯定有一条通道。”顾原道,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激动。
白夕将视线重新定格到眼前那块破玻璃瓶,抓住瓶口试着向上拔,地板纹丝未动。
顾原向后退了两步,他说道:“往后退两步,可能踩住了。”
白夕向后挪了两步,一阵沉重空旷的声音响起,方形地板应声被打开了。
这块地板是木质的,表面刷了一层水泥,与整个房间的水泥地混为一体,且藏在木柜后的角落中更是神不知鬼不觉掩藏了这个秘密通道。
木板下还有一张木板隔着,两张木板使这块地面形成了一个隔间,白夕推了推底下的木板,几次用劲儿都没有推动。
“让我来。”顾原几步上前,抬脚使劲儿一踏,铁栓落地声响起,木板倏地被踏开,“吱嘎”着上下晃动了两下。
晕黄惨淡的光线从通道处透了上来,一架木质楼梯摆放在通道下面,楼梯上沾满了陈旧的白色油漆,落满了灰层,第三格的踏脚木板处搭着一条脏兮兮的毛巾,这有点儿像建筑装修所用的楼梯。
两人爬下楼梯,走廊上的钨丝灯光透过掩着的玻璃木窗射进了屋内,微弱的光线将这间房间里的一切呈现在两人眼前,房间里摆放着一些简单的杂物,墙边的麻袋中装着已经干涸的水泥,破旧不堪的小木柜失去了一块柜板,墙角的蜘蛛网上点着几只昆虫,毛绒的黑蜘蛛似乎被两人的动静惊醒了,拨动着蛛网准备享受美美地夜宵。门口放着一把高梁穗制作的扫帚和一个铁撮箕。
“这儿应该是一楼,这通道将一楼与二楼的房间连在一块了。”顾原继续观察着地面,他的视线在门口的扫帚上停留了一会儿,又移到了木梯上的灰色毛巾。凶手将一切做得滴水不漏,屋里的脚印完全被处理掉了。
不过,好像还遗漏了什么…….
他很快将目光重新聚到了门口的扫帚上,根据一个人的习惯,如果凶手将扫帚放在屋内,那么他很有可能只处理了屋内的脚印,而忽略了屋外。因为凶手不可能将走廊上的脚印清扫干净之后再重新回到屋内放扫帚,这样反而会再次在屋外留下他脚印。
顾原拉开房间的木门,沿着走廊朝左边望去,坍塌的墙面在这间屋子的前方,再往前是连接一楼与二楼的楼梯,即便明山大学有许多学生因为好奇来过塌墙边,也绝对不会踩他脚下的这条路,也就是这间房间与塌墙之间的这条走廊。只要这条路没有其他人来过,那么,这道走廊上应该只有一个人的脚印,那就是通过这条暗道,从这间屋子逃走的凶手。
手机的灯光移向了地面,与暗淡的昏黄钨丝灯光对比,这道雪亮的灯光格外的刺眼。顾原蹲下身子,积满尘土的水泥地上印着一张较大的条纹脚底印,是维文的。
“刚拍的照片是真派上用场了。”顾原冷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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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清幽的夜色流泻着七彩的霓裳,来来往往的车辆穿梭如织,整个城市在夜晚的静谧中又充满了活跃。
“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白夕喃喃道,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告诉身旁的顾原。
“在证据面前一切毋庸置疑。”顾原答得干净利落。
“可是维文老师没有理由害我。”白夕反驳。
“那凶手又有什么理由害你?”
“我不知道。”白夕表情茫然。
顾原停下脚步,他的双手放在兜中,“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一辆蓝色出租车飞快的从两人的身边驶过,街道路灯的光线洒到了两人的身上,顾原看不清逆光的白夕脸上的表情,她那不厚的刘海居然把她的眼睛给挡住了。
许久之后,顾原听到了白夕说道:“如果我来自三十年前,你会信吗?”
顾原一怔,愣了半晌才笑道:“我信啊,那你说说来自三十年前的你跑到我们这儿干嘛来了?难道想借鉴一下我们这儿的物质文明,回去发展创新,引导科技进步?”
白夕听了之后一言不发,无视顾原直直地走开了。
顾原冲着她背影喊道:“喂,我开玩笑的,你不也在开玩笑吗。”
他小跑两步追上去,“我在跟你讲正经事儿呢,你还跟我说这个。”
“阿辛”甜点屋的招牌高高地挂在沉寂的夜色中。封舞街上一片寂静,街道两旁的店铺都已关门歇息,“阿辛”甜点屋也不例外,室内静谧无声,一片黑暗。
白夕走上前去,抬起甜点屋大门的银色大锁,掏出钥匙准备开锁。
“店铺已经关门了你还来这儿干嘛?”顾原纳闷道。
“我住这儿,老板娘是个不错的人,愿意让我在店子里住下。”她一边开锁一边回道,“要进来坐坐吗?”
甜点屋的灯光骤然亮起,明亮而温暖。
顾原拉开一张木质靠椅坐下,一份充溢着奶香的蛋饼放在了他身边的木桌上,盘中还放有一些新鲜的水果。
白夕拉开了另一张木椅与他相对而坐,“尝尝吧。”
顾原叉起一块白嫩的火龙果放进口中,“谢啦。”
他悠闲地咀嚼着水果,却见白夕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自己,显得格外严肃,她开口道:“顾原,你听着,接下来的话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这股认真劲儿让顾原嘴上一停,怔怔地看着她。
“我把你想知道的所有真相告诉你,信与不信在你,我所处的时代是1978年,是明山大学侦查系一名大三的学生,五月十二日,我在图书馆看书,直到傍晚才准备回宿舍,在走廊上我便发现情况不对……”
“我听到了身后细碎的脚步声,很小,很轻,鬼鬼祟祟的跟着我,我很害怕,安慰自己可能是多心了,我试着回头看了一眼,那一眼我看见了那个男人手上好像握着什么东西,他把它藏在了背后,或许是一件利器,却唯独没有看清他的脸。我转身下了楼梯,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走到了一楼……可是一出来我却发现这儿似乎不是我之前所呆的地方了。”
“几个月前,我知道了明山大学图书馆失踪了一名女生,我调查了她失踪的时间,既与我出现的时间相近,我从图书馆出现,她从图书馆消失,我猜测她或许去了我的时代,而她去的那个时刻确是最危险的时刻。”
“直到后来,旧实验大楼尸骨被发现,我的猜测应验了,那个时候我就猜到是她了。”
“你怎么知道那具尸骨就是晴新的?”顾原动了动已经有些干涩的喉咙。
“我去找过法医,想尽办法让他告诉我。”
“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说……我可以解答他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