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禁不过是障眼法,该做的,他一分一毫都没耽搁。
“没错。”水溶点点头,眸色深冷:“是快了。”
京城里的风起云涌,看似和他无关,其实,京城里的每一次异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脱不开他的掌控。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黛玉默然,眼睑轻垂。快了,会否又是一场分离。所以,才如此缠绵不尽,而每次的分离却都会是撕心裂肺的变故,这,让她本能的不安。
那颗纤细敏感的心,水溶如何不明白,人以为喜,她反以为悲,前次的分离留下的阴影仍在隐隐作祟。
水溶紧紧握住她的小手:“玉儿,前次的事,绝不会重演,这次,无论发生什么,我要你在我身边,会很危险,也可能会很艰难,可我要自私一次,不许你离开我半步。”
“可我不想拖累你。”黛玉迟疑了一下,攀住他的肩颈,嗟了声道:“我如果能像冰儿那样,就好了。”
“说什么傻话。”水溶拥紧了她:“我的玉儿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女子,没有人能和你相比。你肯陪在我身边,便是最大的助力,若无你,我才会瞻前顾后,心神难定。”
静静的相拥片时,正在这时,沉寂已久的院落,忽然响起了匆忙的脚步声:“圣旨到……”
水溶仍旧拥着黛玉,动也没有动,眸色沉静如瀚海无波。
这圣旨,来的好快。黛玉蹙了蹙眉,见他毫无反应,便抬眸望着他,小声道:“去接旨。”
“不急。”水溶嘴角微微一勾,修长的手指深深埋进她顺滑浓密的发丝间:“便是不接,也不会比现在更坏——我不信他敢硬闯。”
黛玉明白他是要拿捏架子,便垂眸浅浅一笑,由他。
“北静王,圣旨到。”外面催促声再起时,水溶约莫着晾的差不多了,方缓缓的起身,不紧不慢的穿好中衣,又披上外衣。
黛玉便也起身,半跪起在榻上,令他略低低身子,亲手替他将衣领整整好,衣带束牢,只是不免被他趁机揩油。
直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水溶才迈着悠闲的四方步走出房门,向内侍道:“起的迟了些,令上差久等了。”
传旨的内监的脸色有些难看,抬头看看日色,这是起的迟了些么,再过会子,就该午膳了,一个被幽禁的王爷居然这么大的谱,心中有些不满,但也不敢露出来,做出个中规中矩的笑脸来道:“皇上有旨,请王爷接旨。”
水溶微微挑眉,漫不经心道:“圣旨?”
“是。请王爷接旨……”
“是何旨意?”水溶紧跟着又加了一句,完全没有准备跪下接旨的意思。
内侍瞠目,根本不知道怎么接下去,那位神态懒散不羁的王爷已经将摊开一只手,示意拿来。
“王爷,这恐怕不好吧。”内侍赔笑道。
水溶微垂了一下眼帘,掩住那一抹嘲弄,若有所思道:“是本王疏忽了,既然要接旨,香案之类的总是该有。”他四顾一下,嘴角轻勾:“不过眼下,仓促间恐怕很难备齐,要不,改日?”
臣下敢说改日再来宣旨,这可真是闻所未闻。
内侍才知道这位北静王倒真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当下也不敢再争持,只好双手将圣旨奉上:“皇上命王爷即刻入宫觐见。”
水溶洒洒然的看完,将圣旨一合,一脸的为难:“皇上圣旨宣召,本王原该立刻入宫,只是本王是奉旨留在府中‘养伤’尚不足百日,伤还未痊愈,亦并未接到赦免的旨意,如此轻离府邸,恐怕难免抗旨不遵之嫌……”
内侍愕然,看着神清气爽,风度翩翩的王爷,哪里是重伤未愈的样子,这番说辞,似乎是哪里不通,可是却挑不出来,只得赔笑道:“王爷还是不要奴才为难。”
水溶脸色一沉,淡笑泯去:“你不为难,便是要本王为难,若是皇上追究起来,你担着,还是本王担着?”
“王爷……”内侍结舌。
“恕不远送。”水溶撂下四个字,白衣一掠,径自回转,砰的一声将门合拢,留那内侍在原地将脸揉成苦瓜,然后灰溜溜的回宫去复旨。
这里,水溶回到房中。外面那番答对,黛玉早已听的清楚,靠在榻上啧道:“王爷好大的款儿,圣旨都请不动你,难道要皇帝亲自来么。”
水溶淡淡一笑,将她揽过来:“求人总该有个求人的样子,他如何禁的,便如何解去,怎么拿走的,便怎么还回来,这公平的很。”
黛玉纤纤的小手在他脸上画着羞他:“说这话也不脸红,你有被禁么,你可是来去自由的很,北疆那叁拾万兵马也都只肯听你的,这世上可有你谋算不到的事儿么?天下的人都被你算计了去。”
“这话冤枉的紧,我便是算遍了天下人,也不曾算过玉儿。”水溶抓着她软软的小手紧贴在面颊上,摩挲着道。
黛玉斜睨着他:“当真没有?”
那眼神明白的写着不信二字,水溶只好投降:“也许,有那么一两回……”
话未说完,黛玉便是白眼相对,娇哼出声,水溶笑着将那软玉温香的身子拽在怀里:“若不谋算,如何赚美人入怀。”
黛玉犹嗤之以鼻。
却说,内侍传旨未果,回得宫来复命。那宇文祯情知水溶这是在拿捏他,待要不理,可边报却是一封接一封,压的他透不过气来。
因抵挡不利,接连失了三处关隘镇甸。赫连冲提出的条件,居然是若要议和退兵,可以,须得北静王出面。
宇文祯这才知道,这不过是个里应外合的一场戏,生生将他逼的进退无路。
汉白玉的镇纸在指间碎如齑粉,他从牙根里迸出几个字:“水溶,这次暂且如你所愿。”
圣旨飞快的再临北静王府,一夜之间,便去了圈禁,撤走了所有的羽林卫。
北静王府恢复如常,诸般仆婢侍从也都各归各位。可是,水溶领旨谢恩之后,却是分毫的反应没有,仍然以重伤未愈为名,称病拒绝还朝,但有人来访,一概谢绝,闭门不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