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了一眼,宇文恪便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这位邹淮身上,并无新入朝者为将者的言语气度,一举一动却像是长年刀头舔血的江湖人。
武举出身,新科状元,飞速的提拔,皇帝的心腹?旁人可能看不出来什么,可是这些瞒不过宇文恪。他和水溶虽然都不在京中,但是消息网都是异常的灵敏,要细究几个人的来历,简直是易如反掌。
新科三甲,都是宇文祯手下。捏造了身份,混入举子之中,然后夺了冠守再顺理成章的被安插在兵部,成为宇文祯的心腹。
“谋害亲王,与谋逆同。”展昶在旁不冷不热的补充。
邹淮一愣,这个时候却是无可辩:“是末将不察。不过,没有接到圣旨,吴王殿下确实不能入庵。”
话音刚落,一个飞镖忽然从暗处打来,直冲宇文恪。
“殿下小心!”展昶连忙道。
谁想,宇文恪只是不紧不慢的转身,劈手一下,便准确的将那飞镖夹在了二指之间。邹淮心中也是一惊,这吴王殿下不显山不露水,武功却就是如此之高。
宇文恪面无表情的将飞镖捏在手里,从飞镖的尾部取下一张字条,展开,字条上写着的一行字:“救江妃,龙头崖。”
宇文恪将字条揉碎仍在邹淮面前,目光冷厉的望着他:“好个瞒而不报。你们阻止本殿入庵,是因为母妃她根本就不在这里,她被人掳去了,对不对,邹淮将军!”
饶是邹淮多年行走江湖,这个时候,却不得不寒了一下,眼前的这位吴王殿下,有着惊人的气场,收放自如,压人于无形。
而这时,宇文恪已经翻身上马,调转马头:“走!”
他的人,便紧随其后,一阵扬尘,离开。
邹淮亦翻身上马:“点起人,跟上!分出人去,入宫禀告皇上。”
“是!”
宇文恪一马当先,三个时辰,便已经到了龙头崖。
“殿下,到底是谁传的消息?”展昶犹自有些疑惑。
宇文恪不发一言,只是将那枚飞镖扔给他。展昶接过来,放在手心里仔细的看了看,那飞镖却并没有镞,也就是说,打出这飞镖的人,根本没想伤殿下,只是为了报信而已,究竟是谁?
目光闪了闪,展昶有些明白,难道是……
“本殿只要救下母妃,其他的,都不用管。”宇文恪嘴角微勾,带出一丝冷笑,回头看了一眼山脚下跟随而来的邹淮等大队人马:“传令下去,拦下!”
“是。”
“入山。”
邹淮等就要进山的时候,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石崩给断了去路。
巨大的磐石从绝壁之上滚落,将险峻的山道堵的分毫不通,当场便将躲闪不急的生生被砸烂了脑壳,血流一地,伤亡惨重。饶是手下一干悍将勇兵见此也不得不打怵,不敢向前。
而山中,却是飞鸟惊慌的四散飞起,显然是一场恶战。好容易飞石不在下落,邹淮才得令人将道路清理干净,继续向前,可是没想到,才行了几步,宇文恪已经带着人,护送着江太妃回来了。
看来是经历过了一场厮杀,而江妃骑在马上,另有人牵着马慢性,看起来,却是毫发无损。
宇文恪从容的近前淡声道:“多谢邹将军率军来援。”
“不敢!”邹淮垂眸,敛去眸中的一点疑惑:“不知太妃……”
“多承陛下洪福,太妃有惊无险。”宇文恪转脸对江妃道:“母妃受惊了。是儿子的不是。”
江妃点了点头:“不妨,好在恪儿来的及时。”
邹淮心中更加疑惑,却看不出什么异样,这时候,来时的山道尽头,马蹄扬起阵阵尘埃。
是一队羽林卫。
为首的羽林将近前,向宇文恪道:“皇上有旨,即刻宣太妃既吴王殿下入宫觐见。”
宇文恪冷冷道:“皇上的消息够灵通。”然后,他向太妃道:“既然如此,母妃,咱们一起入宫?”
江妃点点头,雍容一笑:“正该如此,我也很久没见到沈太后了。”
母子二人,相视一眼,心中,都是会意。
“宇文恪,你还真是令朕刮目相看。”一只泥彩盖盅被捏了个粉碎,血珠顺着指缝滴了下来,可是宇文祯却似分毫无觉,他的脸色并无变化,只是那双幽黑的瞳仁里却隐隐迸射出阴戾:“他去了上阳宫?”
“是。”
邹淮仍是一脸平静的答。
回来的路上,途径上阳宫,江太妃提出来要去看看太上皇,宇文恪便孝字当先,先转道去了上阳宫,陪太妃一起去看望太上皇。说是后日的寿诞再同太上皇、江太妃一并入宫,到时候,再向皇帝请罪,三言两语,把邹淮、羽林卫先打发了回来。
无视宣召,抗旨,大不敬,把这些罪名都盖过去有什么用!
宇文恪已经不是三年前了。现在,羽翼已丰,甚至不再刻意的去掩饰锋芒。
一想到这点,宇文祯的心头便有烈焰突突而起。
给太上皇做寿不过是个斩草除根的由头。
可是,没想到的是,宇文恪不但真的带了几个侍卫便进京,更是这个时候扮起孝子,选择和太上皇、江太妃一起入宫。
在天下人看来,和他这个近在京城却已经一年多没去给太上皇请安的皇帝相比,孝还是不孝,高下立判。
而且,他想利用“携兵入京,意图谋逆”这个罪名来堵住悠悠之口的计策就根本不可能实现——谁谋逆还带着太上皇、太妃一起?
可恶,可恶,可恶!
“皇上,还有一事。”邹淮忽然又开口:“太上皇身边的内侍似乎有些不寻常。”
宇文祯目光簌然一震:“有什么不寻常。”
“虽然只是在上阳宫外打了个照面,可是臣看的出来,是练家子,而且身手绝不简单。”邹淮道。
宇文祯眸中掠过一丝疑惑:“上阳宫的内侍,都是朕精挑细选的,怎么会有人会武功。”
“这正是臣不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