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这一次,将宇文恪拿下,剩下一个水溶,也是独木难支,兴不起什么风浪。
邹淮现在的三成把握,到了那时候,应该会有五成以上。
而要拿下宇文恪,他手中最有力的一张牌,是那位江太妃。
同一个夜晚,木鱼声声不断,回荡在安静的寺院之中。
空寂的大殿之中,观世音仍手托净瓶,悲悯的俯身望着脚下阖眸虔诚诵经的妇人。
妇人一身缁衣,头发以一根素钗挽成极简单的发髻,两鬓微微打了几丝霜色。
可是岁月的留痕仍然无法泯去她周身的气度,她仍然是极其高贵的,纵然是卑微的跪着。
一篇经文诵完,她缓缓的睁开眼眸,静静的望着观音塑像。
这时,一个年纪亦相仿的妇人悄悄的推门进殿:“太妃,该歇息了。”
江妃淡笑一下,起身,稍微活动了一下双膝:“不觉就是这个时候了,人老了,多跪一时,便觉得浑身都酸痛。”一面扶了那妇人向殿外去。
这一夜,月色居然很好,修剪的恰好的葱茏树木在凉浸浸的月华中婆娑有声。
江妃望了望月,不禁叹道:“素青,今儿个十五了?”
“可不是。”素青,本姓宋,跟了江妃一辈子,在前朝的时候,便是皇宫里的侍女。
“再过三日,可就是太上皇的寿诞了。”江妃叹道。
“太妃,刚才听到点消息,这次吴王殿下也会回来给太上皇贺寿。”
江妃沉眉,然后摇头道:“终归是不死心,非要置恪儿于死地才罢。”
素青亦默然:“太妃不必如此,这些年,吴王殿下已非当日而语。”
江妃亦知道这一点,叹口气:“我本不想他去争,只要他安然无恙。可没想到,还是逃不过命中这一劫。”
“太妃,焉知这劫,不是福呢。”素青道:“吴王殿下天资英睿,有些事……”说道这里,她顿了顿:“太妃忘了吗,吴王殿下之所以曾为太上皇所不喜,就是因为,吴王殿下生的不同,太妃不会忘的,殿下降生之日,紫微星临于寝宫上空……”
江妃脸色微变:“这件事,说了不许再提的。”
“老奴只是提醒娘娘,有些事,不是娘娘不想争,别人便会罢手。”素青道:“娘娘这些年所经历的,应该看得比奴才更清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江妃深深叹了口气,双手合掌对月:“菩萨在上,请菩萨保佑我儿。”
正在这时,一道魅影闪过身后,树梢簌簌作响。素青警觉的转身:“什么人。”
黑影掠下,是一个蒙面人:“抱歉了,江太妃,要劳驾太妃跟我走一趟。”
素青骇然,而江太妃的神色却是异常的平静:“什么人!”
“我们是什么人,稍后会有人告诉江太妃。”
话音才落,一阵烟雾遥遥的飘来,江妃只觉得神思昏沉,只听得素青的一声惊慌的太妃,便再无知觉。
这一夜,普心庵遭到了一场浩劫,多处寺院走水,许多僧人被袭,宇文祯安排下的那些名为保护实为看管的侍卫,却是一个不留被杀了个罄尽,血染佛门,而更让人惊愕的是,住在这里的江太妃连同身边都是侍女被劫走不知去向。
宇文祯很快就得到了这个消息,急撒下人去四处寻找,可是几乎翻遍了整个京城内外,也没有见到江妃的影子。
这个人,似乎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宇文祯心急如焚,一面又暗令人封锁消息,决不能让宇文恪知道这件事情。
而宇文恪快马加鞭到了京城郊外,可是谁想,他第一件事,不是入宫述职,而是转道直接先去了普心庵看望江妃,根本分毫不掩饰对宇文祯的蔑视。
普心庵,在经过了那夜的变故之后,宇文祯刻意的加派了人手,造成一种江妃还在的假象,一个小小的庵庙,单守卫的侍卫便多达百人。
宇文恪遥遥一眼,便将嘴角缓缓的勾起一丝冷笑:“人不少。”
展昶亦笑,那笑里十足是鄙夷:“再多一倍也不过是秋风过耳。”
这次为了掩人耳目,只带了十几个护卫,可是,这十几个护卫却都是殿下豢养的顶级杀手,以一敌百也不在话下。
宇文恪也不再多说什么,趋马近前,果然被拦住:“吴王殿下,受陛下之命,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此庵。”
“吴王殿下要看望太妃,你们让开。”展昶一步上前道,殿下才不犯和这些小喽啰答对。
“请殿下不要为难我等。如果殿下要入庵,还请先入宫请得陛下的圣旨。”为首的侍卫头领低眉,虽然恭敬,语气却不弱。
“呵呵。”宇文恪冷笑一声:“从不闻看望母亲尽尽孝道,还要先请圣旨。这京里如今规矩不少。本殿不耐烦浪费工夫,你们让开,本殿进去看望看望母妃就出来。”
他说着,已经迈步欲入。
“如果殿下执意如此,我等也只有公事公办了。”那侍卫头领见宇文恪要近前,猛然拉出一截刀,谁知道这个动作刚刚做完,就觉得膝盖一软,令他的身子向前倒去。
他手里握着剑,换个角度看,便是握着刀向宇文恪扑过去,展昶便大喊一声:“有人刺杀殿下!”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一闪,手起刀落,那个侍卫头领便被枭首倒下。
噗的血溅了一地,有几滴溅在了宇文恪的靴子之上。而宇文恪只是冷眼不动,目光环顾剩下的那些侍卫。
擒贼擒王,头领被就这么干脆利落的枭首,剩下的那些侍卫也都惊呆了,不觉都往后退了退。
这时候,一个冷冷的声音道:“殿下,当众斩杀天子卫率,恐怕有大不敬之嫌。”
宇文恪眯眸望着来人,看服色应为皇城卫将,京城最近出现的几个人,他已经了如指掌,于是,淡声道:“邹淮?”
邹淮心中微微一愕,看来这位吴王殿下是有备而来:“正是末将。”
“邹将军本殿可是早有耳闻。”宇文恪含义不明的笑了一下道:“不过,邹将军一上来便指责本殿大不敬,难道有人举刀相对,本殿还要听之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