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宇文恪立刻反对:“不行。”
水溶看着他,微微笑了下:“为何不行。”
宇文恪瞪着他:“我不希望玉儿,还有我那未出世的小侄儿小侄女会有事。”
水溶听了这话,心里暖了一下:“放心吧,玉儿不会有事的。非常之时,你信不信,玉儿若是知道这里的情况,第一件事就是把欧阳派过来。”
宇文恪正要说什么,一个副将自陡坡之下飞奔而至:“殿下,王爷。”将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包呈在宇文恪手上。
宇文恪在手中掂了一下:“谁送来的。”
副将道:“有人暗中将这东西绑在箭上射在营中的。”水溶问道。
宇文恪捏了一下信封,神情忽然一凝,然众目之下,很快又恢复了从容,将信封藏入袖中,有些嘲弄道:“以此威胁,未免太不把我放在眼里。”
一句话把事情给带了过去。本来还是有些紧张的诸将,便都定下心来,接下来宇文恪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草草的分派了一下,便留了水溶来善后,脚步匆匆的临时扎起的帅帐而去。
也许旁人看不出来,可这些水溶怎不知道,情知有异,略交代了几句,便紧跟着去寻了宇文恪。
见是水溶,侍卫们也就不用通报,也不问,躬身行礼之后便自动退开。
帐中光线很暗,宇文恪的半张面容都隐在暗处,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却能清楚感觉到沉静之下,冷冰冰的愤怒和杀气正破冰而出。
宇文恪很少有这样情绪不能自敛的时候,而他的手里握着那个信封,还未拆开。
水溶没说什么,面色平静的坐在了他的面前。
宇文恪看着他深深的叹了口气,将那个信封放在了他面前。
水溶用手一捻,眸中一寒,三下两下便将信封拆开,桄榔一声,什么东西掉在了桌上,泛着锃亮的金属光泽。
那是一枚小小的箭镞,还有一段断掉的红绳。
这样东西,他们都认得,是赫连冰贴身带着的,赫连冰看的比命还重要的东西。
然而,信封里还有东西。
那是一段从衣服上剪下来的布条,自领口齐胸口,内外三层,外衣到里衣,是被人用剑割下来的,断口十分整齐。
宇文恪看着,眸色血红,颈上青筋累累暴跳,一拳捣在桌上,几乎要把桌案捣榻掉:“混蛋!”
“怒气只会让你失了理智,这正是宇文祯想要看到的。”水溶脸色冷若寒冰:“他在用冰儿逼你撤兵,这早就料到了。”
宇文恪闻言只是缄声。
“撤,还是不撤?”水溶继续紧紧的逼着宇文恪的眼眸:“撤,宇文祯本是试探,有些事,他也是将信将疑,你撤了,正好印证了他的猜测,自谓得了有用的筹码,会变本加厉,若不撤,冰儿的性子,不甘受辱,必死无疑。”
他用仍旧波澜不惊的语气说着近乎鲜血淋漓的现实。
不甘受辱四个字,如快锋薄刃一般直捣心扉。
宇文恪眼前反复出现的却是那明快纯真的笑。策马飞奔,意气风发的她,敢毫无顾忌的说出我喜欢你的她,无畏刀枪剑戟千里星驰来助他一臂之力的她,病榻上楚楚可怜的她。
有些情愫,虽然分辨不出,却早已不能舍弃,长长的叹出声,他终归不习惯犹豫不决,于是这片时间便断然做出了决定:“撤。”
水溶只是静静的望着他,一如很多年前,他每一次在他面前吐着满腔愤懑时的平静,听他这一个撤字,忽然隐隐而笑,笑里透着释然,点了点头:“好。”
“为何不阻止?”宇文恪定定的看着他。
“你决定的事,别人怎么劝,有用么。”水溶道:“再说,谁说的,撤,就一定要输?”他的神情有几分懒洋洋的得意,宇文恪一诧,马上明白,顿时有些气结:“水灏之!”
水溶一脸无辜:“怎么了。我跟玉儿保证了,冰儿不会有事,总要做到。”
宇文恪简直有些哭笑不得,点着他道:“好好好,原来你刚才是在试探我,真是好兄弟啊!”
水溶微微一笑:“我只是想要明白一些事罢了——我现在去安排,时机紧迫,我可没那么多工夫跟宇文祯磨叽。”顿了顿:“玉儿可是二月初八的日子。”
宇文恪瞪着他,现在,真的很想拿什么东西直接丢过去!
水溶出了帅帐,笑意无踪,眸色沉静锐冷,后面有人跟上来,他也未回头看:“宗越,去叫魏子谦。”
“末将在。”
转身,眼前不是宗越,正是魏子谦,他的脸上有些担忧,似乎是要问什么,只是欲言又止。
“子谦,你要问的,本王知道。”水溶道:“要想救她,就按本王说的做。”
“是。”这回答,已经告诉魏子谦了答案,他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下那揪心扯肺的担忧:“王爷,该怎么做。”
“我让你备的人马,该派上用场了。”水溶道:“点集起来。”
“是!”
济城。
雨顺着屋檐滴沥下来,房中,欧阳刚刚给黛玉请完脉,笑道:“王妃放心,小世子和小郡主都好的很。”
黛玉微微的笑了下:“欧阳这阵子,辛苦你了。”
“王妃这么说就折煞属下了,只要王妃母子平安就好。”欧阳道:“不过,虽然安胎药是不必再吃了,这几日王妃还是要多走动,且是把心放的宽宽的。”
“我知道了。”黛玉点头笑道。
欧阳绝苦笑:“我看这话说了也白说,王妃这一阵总是牵着王爷,我倒是听说,已经几个晚上睡不安宁了,这样可是不好。”
听说,听谁说的?紫鹃春纤齐齐的把目光转向雪雁。
黛玉无奈:“雪雁,你又嘴快。”
雪雁在旁一脸理所当然:“是王爷临行吩咐的,王妃但有什么不好,必须马上告诉欧阳大夫——紫鹃你也听到的。”
黛玉轻叹了声,也就不再说什么:“我会小心的。”
欧阳就嘻嘻的笑道:“王妃,只管把心放下,王爷说赶日子回来就一定会回来,再说跟了王爷那么久,除了王妃,属下还没见谁能难为着王爷,都是王爷难为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