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缘就是,想方设法要自己身败名裂?
黛玉垂了垂眸,一丝讥诮悄然隐没在眸中:“郡主抬爱,黛玉不敢当。”
司徒娬儿笑道:“这就见外了。”顿了顿又道:“今日来,是得知一件事,要来恭喜林姑娘的。”
黛玉轻轻道:“黛玉愚钝,素日足不出户,却不知喜从何来?”
司徒娬儿轻叹了口气:“想必林姑娘知道,西羌和番之事,你我都在遴选之列。”
“知道。”
“我从来掐尖要强,没想到这次却败在林姑娘手里了。不过无论是才情气量,娬儿甘拜下风。”司徒娬儿似乎很是惋惜,可是眸子里却是流过一丝喜色:“恭喜林姑娘了,不日圣旨就下,封姑娘为公主,西羌为后,当真是莫大的荣宠。到时候,娬儿见了姑娘,也要行叩拜之礼了。”
黛玉的心被戳了一下,隐隐而痛,却仍淡淡微笑:“圣旨未下,说这个是不是太早了。”
“大约明后日的事了。听父王说,圣意已定,再无更改之理。”司徒娬儿道:“此时恭喜,也不嫌早。”
一面说一面窥察着黛玉的神色,见她始终淡然安静,不禁有些失望。
“那多谢郡主。”黛玉声色冷淡。
“谢什么。”司徒娬儿又叹了一声:“只是到底是太远了,背井离乡,好在,林姑娘不像是我,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牵挂,如果是我,恐怕会牵挂爹娘。”
雪雁在旁听着,已经忍不住想要骂人了,却被紫鹃死死拽住。
“郡主道的极是。”黛玉轻轻的笑,言笑如常。
司徒娬儿大为失望,却又话锋一转道:“对了,说完姑娘的事,却要说说我了。”
黛玉抬眸望着她,不无讽意:“哦,原来郡主也有喜事。”
隐隐觉出,这恐怕才是司徒娬儿想说的重点。
“也不知道算不算喜事。”司徒娬儿的双颊浮上一团淡淡的绯色:“听父王说,太后做主,已经准备给我和北王赐婚了,就在送走西羌使团之后,只是可惜,那喜酒林姑娘是没机会喝了。”
她说完,眉眼含笑,望着黛玉,试探着她的情绪。
一句话,让黛玉的手脚皆褪去了温度。
原来如此。
袖中的小手微微颤栗了一下,她缓缓抬眸看着司徒娬儿,嫣然微笑:“那真的是要恭喜郡主了。我的事不算什么喜事,不过是圣命难违罢了。郡主的事,多少年的心愿达成,才是真的可喜可贺,到时候,黛玉虽不能亲至,却定要将贺礼奉上,聊为恭贺之意,希望到时候,郡主和王爷不要嫌菲薄。”
司徒娬儿愣住,那双清澈的眸中看不出分毫的情绪变化,莫非,她真的不在乎?
而那心愿达成几个字,似乎若有所指,令司徒娬儿心中十分难堪。
“司徒郡主果真在此。”一个低澈温和的声音响起。
黛玉和司徒娬儿都是一怔,望着那白衣清隽的男子稳步走进来。
司徒娬儿立刻起身,向前几步道:“北王怎么来了?”
黛玉缓缓起身,反倒是退后了几步:“小女给北王请安。”
“林姑娘不必客气。”水溶望她一眼,目光里并无多少情绪,转向司徒娬儿道:“听见郡主到这里,所以就跟着过来。”
话里的意思,让黛玉心头如针刺一般的缩了一下。
司徒娬儿脸上有几分喜色,抿唇轻笑一下:“我是来找林姑娘说话的。”
水溶点了点头:“话说完了?可以回府了?”
司徒娬儿的脸上简直是惊喜:“已经说完了,正要告辞呢。”
“那本王送你回去。”水溶的声音很冷,如冰,微垂的眉睫里隐隐透出阴沉。
司徒娬儿连连点头,便向黛玉道别。
两个人的身影,一前一后,消失。
黛玉的身体缓缓的滑落在椅上。紫鹃过来抓着她冰冷的小手,想劝,却是无词,一急之下,不禁落下泪来。
“哭什么。”黛玉声音在微微颤抖:“命中注定而已。”
南安王府。
司徒娬儿下了马车,向水溶道谢:“多谢北王相送。”
水溶面容清冷,一点笑意止于嘴角而已:“不必。本王本来也要拜会南王。”
司徒娬儿行了一礼道:“那就不耽搁北王了。父王应该是在书房。娬儿告退了。”
水溶淡淡的点头,目光里的厌倦,满心喜欢的司徒娬儿却未能察觉,欢欢喜喜的走了。
水溶看着她的背影,眸中掠过一丝冰冷。
北静王到访,和南安王在书房中谈了足足一个时辰。南安王出来送的时候,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面色不对,额间沁满了冷汗。
水溶笑意温和道:“本王所言之事,还请南王仔细斟酌,孰轻孰重,我想,南王心中一定有数。”
南安王苦笑道:“多谢北王指点,容我好生想一想。”
“时间紧迫,还请南王早作决断。”水溶道:“我言尽于此,告辞。”
白衣曳曳而去。
南安王的脸色青红不定,刚才水溶跟他所说的每一句话,不断的回旋在耳旁。
和南方边将互通的信件。
在边城为将时,杀良冒功,擅自处死了投诚白夷族的族长。
授意户部,挪用钱粮的亏空。
甚至是,南边的一处宅院逾制。
桩桩件件,都是有证可循,有据可查。
而那夷族族长唯一侥幸脱难的血脉,就在北王手中。
水溶说,这些事,可大可小,本王都知道,皇上怎可能不知。南王若无分毫功绩于朝,一旦皇上要追究起来,恐怕……
一想到这里,冷汗涔涔。
立功,怎么立功,除非舍了娬儿出去和亲,嫁给西羌王。这样就算是皇帝要追究,也要念这一点功绩网开一面,而不至于赶尽杀绝。
南安王左思右想仍是不能定,便令人备轿,向魏王府去,想要向宇文祯求援。
可是却吃了闭门羹,门子道:“魏王殿下往城外山上去打猎,恐且回不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