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嗔婉转,令水溶心神俱醉,再度将她拥紧。
管他什么世俗礼教,管他什么世人的眼光,只要有彼此,其他的已经无心去在乎。
“玉儿,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千言万语要叮嘱,却不知该先说哪一句,水溶轻叹一声道:“可是,我不知道会是多久,少则一年,多……”
“不必说这些。不管多久,我等的。”黛玉打断他,轻声道:“路长凶险,皇帝不会放过你,你一定小心。”
“我知道。”苦涩和甜蜜交织在胸口,水溶温声,深深的凝着她的眸道:“卿若安好,我自无忧。”
“你好,我自好。”黛玉轻轻地笑了起来,反倒是催促道:“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去吧,若是迟了,赶不上宿处。”
水溶忽然转身从马背上取下一个画卷:“这个,送你的。”
黛玉笑道:“可知你也是个俗人,竟然也做起赠诗赠画的事来。”
“俗与不俗,你回去看过就知道了。”水溶微笑道:“是我旧日画的,若是别人,我还不舍得送。”
黛玉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是个俗人。”她轻轻地抓过水溶的手,将他的手心展开,将个什么飞快的塞了进去,然后又将他的手心合拢,红了脸道:“不许看,快收起来。”
水溶一握便知道是个荷包,心下动容,压低声音郑重的道:“玉儿,今日之后,人事不可量,可是我要你记得,无论发生什么,我水溶绝不负你,我的妻,只能是你。如违今日之言,天神共厌。”
黛玉连忙道:“好好的,起什么誓,我都信就是。”看看天色,催促道:“快走吧。我也该……回去了。”
声音有些哽,似乎再也忍不住。
水溶笑了笑,缓缓的松开她的手,退了两步,望着她,然后忽然毫无征兆的翻身上马,一挥马鞭,马嘶鸣一声,奔去。
祁寒宗越等也纷纷打马追上。
跑出一段距离,水溶却又忽然勒住马,回过头来,最后,深深的望她一眼。
黛玉抱着画卷,立在原地,微笑着,挥手。
西风古道,伊人如玉。那纯澈的笑容,如暖暖的日色,深镌于心扉。
水溶咬咬牙,兜马回转,绝尘而去。
这一次,再未犹豫,再未回头。
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
直到,再也看不到。
黛玉脸上的笑容,终于一点点消失,她抱着卷轴,一言不发,回身,上了马车。
紫鹃和雪雁面面相觑,却是不敢劝,不能劝。
马车辘辘,终是和他两个方向,且行且远。
黛玉缓缓将那卷轴打开,只是一眼,一直强忍的泪水,忽然决堤。
画中,一片雪压梅海,女子披着雪氅轻扶梅枝,黛眉轻蹙,似有愁绪。
那女子,画的正是她。
题跋也只有两句诗: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画并不是新画的,题字,是去年的冬日,是他们那不算相遇的相遇之后。
画里还卷着一张诗笺,笔力遒劲。
“但令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尽时,此情绵绵无绝期。”
他只改了一个字,是劝她安心。
黛玉将卷轴和诗笺合拢在心口,带泪的清颜,此时却显出一种异常坚定,轻声道:“纵前路渺茫,亦誓不负君。”
马车缓缓驶向京城。
风,卷起落叶萧疏,纷纷垓垓。
始知秋已深。
因水溶寒毒未愈,酒也不能多饮,不过聊聊这多事之秋,所以酒宴结束的并不晚。
待他回到行馆时,正好遇上赫连冰别了黛玉出来。不出所料,这丫头闷闷的,看来是老大不高兴。
“冰儿,回去啊。”水溶心里明白,但也不多说,只是淡淡一笑,语气异常的轻松。
那笑在赫连冰看来自然是带了几分揶揄,于是她开口自然也就带了几分怒气,站定道:“算你厉害。”
“承蒙谬赞,愧不敢当!”水溶仍是挂着温文尔雅的笑,波澜不惊道。
“你!”赫连冰气的跺了跺脚,转身便走。
“都叶护,恕不远送。”水溶不轻不重的对着她的背影又加了一句。
赫连冰咬了咬牙哼了声,更不理他,大步走开。
溶哥哥,你可真是算计人没商量,一分一毫,都在他的设计之内。
带回冷如烟,放假消息,然后吃准了自己的性子一定会抱不平,然后顺带令她交待出玉姐姐的去向,再算准了自己会找玉姐姐告状,预先便跟玉姐姐报备过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自以为的秘密,玉姐姐早都知道了听她说起时,只是笑了笑道:“灏之跟我说过了,西林烨有一场恶战,凶险的很,带着冷姑娘不方便,便暂时托付了灏之,请灏之给她安顿个去处。”
那时候,她真的是憋屈至极无奈至极,谁能想到,那人居然是这么坦坦荡荡,他的隐瞒不不回避,令她自以为的一记重拳居然像是打在了棉花上。
很好,很好。
赫连冰目光眨了眨,忽然显得有些狡黠,不过,走着瞧……
水溶看着赫连冰走了,方稳步回房,推门而入:“玉儿?”
灯影下,黛玉静静的坐着,目光飘忽惘然。水溶怔了怔,忙近前:“玉儿,怎么了。”
黛玉缓缓转眸,望着他,却并不言语,就那么望着他。
摇曳的烛光,她的眸仿佛一泓碧水,柔光潋滟,令水溶一阵恍惚失神。
赫连冰要说的事儿,不过就是冷如烟现在燕都,这件事他早已经给黛玉备过案底了,黛玉只是懒懒的道了声与我何干,便将这件事丢开,所以他知道纵然是赫连冰告他状,不会有什么作用,可是,现在玉儿为何会是这样的神情。
“玉儿,那件事,我都和你说过了。”水溶心中犹自几分不安,轻轻握住她的小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