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要到了。游隼首次脱了她特工的衣裳，里面穿一件红白相间的分叉旗袍，外面一件浅粉色短款外套，红色高跟鞋挺拔着她的身姿。白冷裳笑道：“想不到你竟是如此美人，若是早些知道，不如将你安排至烟花阁为妓，那里要了解情报岂不是更容易。”
“白主任就会开玩笑。”游隼却是无心打趣，她正烦着自己的手枪该放在什么地方，她不知道，今夜行动，她有专人保护，根本无需手枪，“白主任，今日此事，您可想好了？”
“我做的事情我自己承担，你们不会受任何牵连。”白冷裳知道游隼还有犹豫，干脆说道，“我从来没有学会过后悔，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执行命令，不要迟到了。”
“是。”游隼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冲着浓浓夜色一跃而下，瞬间就是踪影全无。
穿这一身动武，倒是为难她了。白冷裳幽幽叹口气，锁上办公室的门，来到秘书室，关门，落锁。别人的走了，只有青樱还在。看见白冷裳，她迎了上来：“宫木阁下。”
“虽然没有外人，可还是要保持警惕。”白冷裳瞪了眼青樱，坐到游隼的办公桌前，打开监听设备，戴上耳机。青樱也坐了下来，把手枪上了膛，时时刻刻注意着门外的动静。
六点五十分的样子，汪曼春就到了。她焦躁不安地等着游隼，甚至忘记检查一下屋里有没有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就这样，青樱安装的并不隐蔽的监听设备就被轻易保存了。
七点整，游隼才推门而入。其实她早就该到了，不过是想让汪曼春多等些时候罢了。
“游隼小姐。”皮靴踏地的声音，应该是汪曼春。游隼脚步一向很轻，且是高跟鞋。
“汪处长，原谅我这样打扮。否则，无论如何瞒不过那只狐狸。”游隼应了声，颇有些阳奉阴违的样子。白冷裳听见汪曼春嗤笑了声道：“连我都能骗过去，怕是已经成精了。”
白冷裳心里一紧，什么都没听见就翻脸不认人了，这种人，可不是一般的小人。
“我说实话吧。明楼先生，代号毒蛇，军统上海站情报科科长；阿诚先生，军统少校情报员；我是他们的下线，安插在白冷裳身边的一颗钉子，军统少校情报员。”
游隼没有经过任何铺垫就说出了这段话，白冷裳屏住呼吸，准备听汪曼春的反应。
“这么说你是来策反我的？这我无所谓，但是你先说明白，白冷裳又是什么人。”
游隼显然事先没有想到这段台词，但是她巧舌如簧，很快反应过来：“白冷裳是日本内阁大臣暨参议院议长宫木铃的手下，前来配合南田洋子进行清除军统间谍的工作。”
一语双关，汪曼春立刻急了：“这么说，我师哥和白冷裳长期共事，危险极大？”
“是的，白冷裳这个人在日本受训，老奸巨猾，诡计多端，也正因为如此才受到南田洋子的极度信任。我们曾经多次安排刺杀行动，不想被白冷裳一一化解，有次甚至遇到了派去十人都被她一人击毙殉国的。也正因为如此，我们觉得力不从心，才求助汪处长。”
白冷裳冷笑一声，老奸巨猾就是精明干练，诡计多端就是足智多谋，换个说法，还真是妙得很啊。青樱闻声回头，撞上白冷裳冷冷的目光，慌忙回过头去，不再言语。
“没问题。虽然我不懂规矩，但是自当鼎力支持师哥。”汪曼春干脆地应了下来。
“好，我很欣赏汪处长的决心，说起来汪处长还是南田洋子的学生，也没有什么好教的了，我回去立即请明楼先生回报上级，年后会请汪处长和他秘密会面，确定代号和任务就是。只是汪处长要千万记得，白冷裳没有那么好对付，您和她交流时莫露了马脚。”
汪曼春同意了。游隼似乎看了眼表，说道：“汪处长，我马上要回去了，再不回去白冷裳又要起疑了。您还有什么要问的，一并说了吧，上了这条路，可就不能回头了。”
汪曼春声音低了下去：“那个，做这一行的人，还可不可以拥有家属和爱人？”
游隼朗声回答道：“可以。汪处长放心，您与明楼先生已是同路之人，想要嫁给他，只会更容易，不会更困难。”汪曼春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回答就大踏步摔门而去。
一个心中有挚爱的女人，难成大器。白冷裳不屑地摇头，等待游隼的最后一句话。
确认汪曼春离开之后，游隼说道：“宫木阁下，您的任务，属下完成了。如果您还有什么疑问，等属下十分钟，属下自会尽力弥补。”说完，声音就断了，显然是游隼为了毁尸灭迹，将监听设备给拆了。白冷裳摘下耳机，立刻感觉到空气中有第三个人的气息。功夫肯定不差，否则，青樱不至于一无所知。她示意青樱噤声，自己谨慎地走到门边。
门外人毫无察觉，白冷裳静静站了会儿，动作极轻极慢地打开门锁，猛然一推门，门是洞开了；可是白冷裳没有看见一个人。雕虫小技。她也不急，顺着楼梯口的方向晃去，其间频频回头，但是并没有看见有人影晃动。她也起了疑，于是便在楼梯口站住了。
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听得出来，是游隼。“白主任？”游隼一身花枝招展，但是状态如常。“是我。你有看见什么人下去吗？”也许他能侥幸逃脱，但游隼不会视若无睹。
“阿诚先生啊。”游隼显得很意外，“我还以为您和他已经见过面了，只打了个招呼。”
阿诚？白冷裳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了，军统的人肯定都会飞步，也就是在紧急情况下消失在他人面前，但只是找了个她的视觉盲区而已。自己竟然忘了这一招。
“没什么事了。”白冷裳道，“只是，如果汪曼春告诉毒蛇是你策反她的，你怎么办？”
游隼没有想到。她知道白冷裳永远棋高一着，直接问道：“白主任，敢问如何是好？”
“那就告诉毒蛇，你就是毒鹰。”白冷裳回道，“这是下下策。明白吗？我大概确定汪曼春不会说出去，毒蛇也不会傻得问这样的问题。只是以后的日子，要多加小心了。”
“是。”
“那就去换身衣服，叫上青樱跟我走。今天晚上，我们得去见罂粟。”
“是。”
多么残忍啊！可是，这就是生活，而且不反常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