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万家灯火，辉煌得一塌糊涂，萧冉裹着外套顶着细雪沿路走着。
一阵风起，耳廓被吹成了红色。萧冉顶风而行显然有些困难，嘴里呼出白色的汽被风吹散，难免显得落寞。
温黄路灯在头顶闪了两三下，忽地灭了，萧冉抬头，周遭却是渗出黑色的深蓝。
叹了叹，细雪被寒风卷起，在不远处的路灯底下一派猖狂。她左右看了看，竟不见第二人。本以为祁明哲是跟在身后的，却没想早就不见了踪影。
心中一时五味杂陈，又蓦地回想起方才撞见萧彦琛与温卉二人独处的一幕，心底难免咯噔一声。
……
当时的情况十分尴尬，萧冉本想拍拍屁股走人，只可惜身不随心动。
萧彦琛放开温卉，径直走了过来，“我没想到你会回来。”
萧冉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萧彦琛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祁明哲，眯起眼睛，问，“是祈教授送你回来的吧。”
见祁明哲点了点头，萧彦琛又道，“下午我在开会，你打我电话什么事？”
萧冉思索半晌，却不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本想问老萧，既然他二人没有血缘关系，那么是否介意自己做他女友。可惜现下萧彦琛与温卉已经是明摆着的一对了，恐怕他先前说要娶温卉也不是闹着玩的。
萧冉摇了摇头，是她想得简单了些。老萧哪里像是爱开玩笑的人，喜欢他，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我就是想告诉你，最近金价大跌，有闲钱的话可以买些金子保值。”萧冉扯了个笑。
“就这样？”萧彦琛眯起眼睛，淡淡地勾着唇角，“没别的事了？”
“没有了。”萧冉扭头。
萧彦琛声音低沉，“打算什么时候搬回家住？”
“再过些日子吧。那房子我交了三个月租金，不住浪费。”萧冉顿了顿，看了一眼在厨房烧水的温卉，补充道，“我想过了，其实让温卉做我妈也挺好的，咱父女可都不亏。”
萧彦琛怔了一怔，面色有些不自然的苍白，沉默良久，缓缓道，“好好照顾自己，有事给我打电话。”
萧冉点了点头，带了三分释然，七分掩饰转身而去。
“小冉……”萧彦琛的声音。
萧冉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萧彦琛隔了半晌，声音少有的柔和，“天凉了，多穿些衣服。”
……
走出萧家大门的时候，萧冉几乎是用尽全力的。她拼命拼命地忍着，忍得全身都颤抖了，可她原以为自己忍住的眼泪现今却啪嗒啪嗒滴落。
泪水滚过面颊被风吹干，一阵阵地疼着。
雪停了，风在耳边吹得猎猎作响，恍惚间萧冉又听见了萧彦琛的声音。倏地回头，却依旧是空旷的马路。
又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汽车的声音。一束车灯照来，萧冉恰巧望去，忍不住眯起眼睛。
“上车。”车窗落下来，祁明哲的声音一怔，“你哭了？”
萧冉定了定神，看清眼前是祁明哲，心中蓦地一酸，抖着嗓子，“你上哪去了？知不知道我一个
人走夜路很怕啊？！”
不知是哪里来的火气，萧冉一发就收拾不起来了，“全世界都欺负我呢吧？怎么就跟我一人过不去呢？向雨薇欺负我，你也欺负我！就连老萧……呜呜……”
萧冉蹲下身子，祁明哲下车，俯身拍着她的背安慰，“刚去开车了，一回头你就不见了。我以为你先回家，可回去一看你根本没在家。再出来找你，才耽搁了这么久。”
祁明哲见萧冉依旧埋头哭，也不知为什么，习惯性地就将她抱进了怀里，“别哭了，大晚上的，被人看见了还真以为我欺负你呢。”
萧冉扭头，把眼泪鼻涕往祁明哲衣服上蹭了蹭，哽咽道，“你安慰人就只有这句话啊……都这么多年了……也不换换词！”
祁明哲闻言，身形猛地一顿。眼前的人明明是萧冉，可不管她的神态还是说话语气，却和古以柔无比相像。
他忧伤一笑，“以柔从前也总爱这么抱怨……”顿了顿，收起眼底忧伤，替萧冉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明媚一笑，“上车吧，爱迪生还在家里等你呢。”
黑色别克一路扬尘而去，不久便消失在了地平线上。
街边的路灯又闪了两下，通了电流，洒下一片伞状温黄。天空又开始飘雪，细雪逐渐凝成白色羽
毛。一片一片飘落，直至落在萧彦琛的肩头。
他从一块巨大的黑色投影里走出来，望着远方，微微闭了闭眼，脸上是悲伤的笑。
其实萧彦琛一直都跟在萧冉身后，不管什么时候，他从不舍得萧冉一个人走。
很久之后再回想这个飘雪的夜晚，萧彦琛都心有余悸，他会用力地抱住萧冉，用力地不再让她离开。
而当局者迷。
……
在那天，他知道了自己同萧冉原来真的没有血缘关系，他要求温卉同他演一出戏给萧冉看。他其实并不想要萧冉伤心，只是害怕一年以前的事情会再次上演……
转身的时候，肩头的雪花倏地抖了抖，顺着风缓缓飘向远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