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外科楼道，王东和朱建华已经走到李睿面前，正要说话。
李睿已先开口：“准备轮床。”
王东、朱建华惊讶地看着他。
李睿对着电话：“你原地护理孩子，保温，尽量保湿润，随时准备急救。我现在通知总护士台叫儿科安排人，一路跟救护车过去，一路直接推轮床赶过去。”
李睿赶向总护士台。
曲总护士长拨电话。
郁宁馨正和儿科医生交代，患儿母亲惊呼：“她怎么没心跳了，啊？怎么没心跳了？！”
郁宁馨一把推开孩子妈，托起孩子，孩子软软地垂下去，毫无反应。
患儿母亲一下坐倒，顺势抱住郁宁馨的腿，哭道：“怎么办？你是医生对不对，你救救她，你救救她啊！”
郁宁馨犹豫片刻，看看拥堵的车流，再看脸色已经因为窒息而青紫的孩子，咬了咬嘴唇，将她放平，口对口地，吸出她口中黏液，开始为她做CPR。
孩子尚无反应，患儿母亲突然晕倒，郁宁馨一时有些失措，此时，她猛然看见陈瀚语正走过来，郁宁馨急忙扬手大声喊：“陈涵语！”
陈涵语一愣，看到她，本能地皱眉毛露出反感神色。
郁宁馨：“喂，你还磨蹭什么？！小孩心跳停了，你来看看她妈！”
陈涵语已经走过来，但是神色显然被她的言语激怒，冷冷地：“我已经离职了，今天，少对我呼呼呵呵！”
郁宁馨一愣，咬牙，低头道：“对不起。我求你，谢谢。”
陈涵语犹豫茫然犹豫了片刻，然而，还是弯下腰去。
环路堵成一片，救护车虽然闪灯鸣笛，进展极慢。
王东推着轮床，旁边儿科医生推着抢救仪器下了车，接近了郁宁馨的所在。
郁宁馨继续为孩子进行cpr，陈涵瞥她一眼，冷冷地问：“母女先后发病，你确定不是传染病？”
郁宁馨呆了一呆，停了两秒，继续cpr。
陈涵语脱下自己的外衣，连带郁宁馨的外衣一起，掂在患儿母亲上身下面，把她垫高，用手背感受体温，搭着她手腕，看表数脉搏，掏出小手电，检查眼底。
郁宁馨如释重负，声音颤抖地：“暂时恢复心跳和呼吸了。”
远远地，王东和儿科医生推着轮床和抢救仪器到了。
王东和儿科医生到达。
郁宁馨抬起头，脸色有些苍白，冲儿科医生和王东道：“你们注意防护，母女先后发病，不排除传染病。”
王东和儿科医生对望一眼，再望她，快速戴上口罩手套，开始搬动患儿上轮床。
郁宁馨快速而平静地道：“患儿5岁，感冒症状9-10天，今晨开始发热，腹痛，午后加重，半小时前神态尚清醒，20分钟前出现休克体征，腹部膨隆腹肌紧张，10分钟前心跳呼吸骤停，cpr9分钟后恢复微弱心跳……”
说至此，王东已经为孩子接上监护设备，吸氧设备和输液，三人准备推孩子去医院，郁宁馨回头，陈涵语依旧在检查患儿母亲。
患儿母亲半睁双眼，声音微弱：“救救我女儿……”
陈涵语：“小孩先送回医院抢救吧，我在这里陪她，等救护车到。”
第一医院门口，儿科值班医生、王东、郁宁馨推着轮床小跑接近医院。
李睿从楼里大步出来，当看到救护车、轮床的一瞬，他猛地僵住，眼前模糊起来，看着面前越来越近的轮床、病人，仿佛水中的影，有些飘，而又罩上淡淡血色，隐隐约约地出现了许楠临死前的模样。
他忍不住退了半步。然而，在这种模糊中，郁宁馨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领导，孩子，孩子不行了！”
李睿甩了甩头，神色已经平静，他大步迎上去，一边在行进中继续快速地为患儿做检查，一边与儿科医生简短交流。
儿科医生：“之前感冒症状，突然高烧，病程进展迅速，孩子母亲也发病，可能是病毒感染。”
李睿：“应该是侵袭肠道的病毒，现在血压高压60低压30，输液后改善不明显，可能有肠坏死出血。”冲王东，“给影像科电话，确定他们准备好了，急查x光片、ct，让抢救室安排床边b超。”
郁宁馨跟李睿略保持距离，却是怔怔地瞧着他与王东等人的正常交流，似乎已经忘记了周遭的一切。
护士、王东在密切观察孩子。
李睿双眉紧皱，看着看片墙上的片子，回头道：“肠梗阻可以确诊，应该确实有脏器出血。”
儿科医生：“我已经调出孩子病历，合同一直是咱们医院。孩子从前的实验室检查都有，没有贫血或者出血倾向。”
李睿神色更是疑惑，再次到患儿身边反复检查全身肌肤，茫然地自语：“之前血象正常，如果现在内脏出血，是病毒感染？紫癜？没有任何皮下出血点和黏膜出血……”再看片，“结合x光片的咖啡豆征，很大可能是较窄性肠梗阻。那么现在的休克，很可能是肠坏死造成。”
王东：“需要立刻手术？但是孩子又有出血倾向，术中出血也非常麻烦？”
李睿皱眉，神色挣扎。
仪器尖声示警，王东抬头：“血压继续掉——”
李睿再次操作床边b超，边看屏幕，边指：“血肿加大……”
祁宇宙匆匆拿着一把检查条子进来，道：“白细胞升高，血电解质紊乱，尿素氮超过上线。”
李睿：“休克加重，保守治疗纠正休克完全无效……”他闭眼，似乎在瞬间挣扎，再睁眼，不再犹豫，“不能再耽误了。通知手术室麻醉科，准备手术；通知血库，配1000的血；大家做好防护，调防护面罩过来。”
李睿、王东推孩子赶往手术室。
儿科医生面带疑惑地回到儿科，此时林念初正从nicu出来。
儿科主治问：“林大夫，肺炎那个孩子怎么样？”
林念初：“换药之后有好转，你那边？”
儿科主治：“这个孩子的情况真挺蹊跷的，看症状和病史，现在内脏出血的情况，我的第一怀疑是出血热病毒感染。可是几大典型特征都没有，孩子又一直在城市，没有接触史啊！”
街道上，陈涵语继续仔细检查患儿母亲，撩起衣服，检查皮肤、手臂。
她的目光落在患儿母亲红肿的关节上，此时，救护车终于到了。
陈涵语跟着患儿母亲的轮床，从救护车上下来，这时林念初和儿科主治迎过来。
林念初问：“这是刚才送来的孩子的妈妈？”
陈涵语点头。
林念初：“我看看。”
陈涵语让开，同时交代：“她几处关节红肿。”
林念初轻轻地抓住患儿母亲手腕，目光落在她手指肿起的关节处，而后，飞快地抬起她的下巴，凑近，目光落在她脖子上几个细小的红点处，她握着患儿母亲的手腕，望着她的眼睛，问：“您的眼睛，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这个红血斑？”
患儿母亲气息微弱地：“红血斑？没啊……”
林念初：“请您仔细回忆下。”
患儿母亲坚持：“没，下午准备带孩子去医院……我带隐形眼镜时，肯定没。”
林念初神色凝重：“您觉得眼眶疼吗？腰呢？”
患儿母亲：“是疼……呃，我怎么也觉得肚子疼……”她说罢，痛苦地仿佛想呕吐，吐出一些黏液。
林念初：“送抢救室。 ”
手术室里，无影灯亮。
李睿再次望向孩子，目光中依然有所犹豫，片刻回过神来：“我们开始。”他伸手要器械的同时，又加了一句，“这个病例，请特别注意防护，手术后器械暂时另存。”
这时，林念初解开患儿母亲的衣服，只见她上身皮肤布满细小红点。
陈涵语惊讶地冲口而出：“林大夫，10分钟前还没有！”
林念初神色紧张，不自觉地走到水池边仔细洗手，戴双层口罩，换双层手套。
手术室里，手术已经开始。李睿行云流水地操作。
手术刀开腹，电刀止血，监测仪器的各种声响中，患儿腹腔被打开，李睿轻轻地“啊”了一声。
王东有些惊慌地：“怎么会……黏膜充血出血这么严重！”
李睿神色紧张凝重而又迷惑，打手势让大家暂停。
偏偏就在此刻，检测屏幕上的曲线一阵上下起伏，刺耳地尖响起来，麻醉师噌地站起，一边调整一边紧张地冲器械护士喊：“叫我们头儿！”
这时，打开的腹腔内，鲜血如涨潮般涨起来，祁宇宙与王东都望向李睿。
抢救室。林念初一脸凝重地问：“请问您做什么工作？”
患儿母亲：“记者。”
林念初：“请问您最近有没有去过林区牧区，有没有接触过鼠类或其他动物？”
患儿母亲：“没有，我……我是做教育栏目的。”
林念初一脸疑惑，检查患儿母亲的关节，淋巴结。
就在她检查的同时，患儿母亲的呼吸越发急促起来。
林念初抓过听诊器，听心跳，数脉搏，量血压，目光落在患儿母亲越发红的脸和脖子上，吸了口气闭眼思考片刻后道：“查血尿素氮，出凝血，出血热荧光抗体IgM，立刻让请传染科肾内科收病人，呼吸科、心内科、肾内科会诊，接全监护，我要去手术室看看孩子！”她说罢要往门口走，又停住，冲抢救室内所有医生，一字字交代：“开窗通风，注意防护，所有今天应用过的设施，暂时封存，一旦出血热荧光抗体结果出来，立刻电话我。”
林念初说罢，转身大步出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