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大年三十,到了旧年最后一天,旺起镇上的人早早起来收拾忙乎,街面两侧传过菜刀剁在案板上的通通连响,大多人家都顾不得吃早饭,就开始准备今天祭祖的菜肴,这可是一年里的重头戏,自是马虎不得,不敢怠慢。孩子们早就按耐不住,吵闹着穿上新衣服跑到街上显摆卖弄,比比谁头上插的金饰物最好看,或者提一串炮仗燃香点爆,伴随着欢笑跟叫嚷响彻街头。
长震有气无力的走在街上,一步三回头,只希望一回头能看见小寻弟弟笑嘻嘻的从后边朝他跑过来。他看着小伙伴们叽叽喳喳闹着,也没心思跟他们一起玩耍,街两边做买卖的铺子和蹲街的小贩几乎都不开张,忙活一年了,好坏也不在这一天,大街上显得有些苍凉落寞,这更影响了小长震的心情。
一声吆喝“豆腐唻”吓了他一大跳,镇上卖鲜豆腐的豆老三挑着一担热气腾腾的豆腐从长震身边一颤一颤的叫卖着走过,长震长叹了一口气,要是小寻在,每次肯定会在后边拖住豆老三担子上的绳索,让他左右摇晃,就是前进不得,然后再咯咯笑。想到这,长震不自禁的笑了,他现在无聊极了,只是一步一步往家挪,街边那个算命的瞎子竟然还在,闭着眼睛,正在叫“神算,神算,不准不要钱,大年三十,占来年大运”。长震狠狠白了他一眼,心里暗骂:大过年的,谁会出来算命,这死瞎子给鬼算去吧,边想边往前走,又到了春香阁门口了,他下意识的望了过去,这次他的眼睛里有了神采。
春香阁的大门已经打开,在大门口聚了不少人要往里边挤,两个丰满漂亮的姐姐气喘吁吁的挡在门口,已经顾不得有些占便宜的在身上左一把右一把的揩油,长震决定看看怎么回事就凑上前去。
听得人堆里有人小声私语“听说是昨晚死的,那个惨啊,”
边上有人接“对,对,我看见时都被大卸八块了,那碎肉扔的满地都是,血把屋子都染红了”
“你怎么看见的,那你都看见了,现在还跟这像狗一样的挤”开始的那位怀疑的眼光看着他。
“那是因为,因为,因为我看的不清楚,还要再瞧瞧”边上的这人面红而赤的辩解。
“哼哼,”开始那位冷笑“你刚刚不是说被大卸八块什么的,扔的到处都是吗,还有什么血把屋子都染红了,这瞧的可是很清楚呢”
边上这人奋力争辩“对啊,是啊,是因为,因为,我瞧不瞧见和你有个鸡毛关系。”边上的这人大怒。
开始那人又冷笑,语气中全是讥讽“不知道就别胡咧咧,满嘴胡说八道个鸟啊”他也毫不示弱。
眼瞅着二人为了不相干的事就要动起手来,边上的人笑着拉开。
'让让,让让各位,借光借光“一个洪亮的声音在人群后边响起,众人回头看见一袭大红披风立在身后,赶紧让开一条路来”千山里长来了,父母官来了,别挡道,别挡道“有人帮着维持秩序。边上人都骂”咱们都让开了,就他娘的剩你一个在门口瞎咋呼,说谁呢“那人讪讪的退到一旁。里长大人满足的看看大伙,两只手朝后边一背,官架子又显露出来”行了,行了,这都要巳时了,大过年的赶紧都回去,家里有的是忙事,聚在这凑什么热闹“腆着胸大摇大摆的往里进,围观的嘴上说是,可没一个走的,是个人都好奇,这旺起镇多少年没出过这么大的事,所以都想探个究竟,在茶余饭间就有了添枝加叶,吹嘘的话题。
长震还想往里挤,觉得身后有人拽着他,一回身才看见娘亲表情严肃的站在身后,赶紧低下了头,左夫人朝里边望了一眼领着长震就往回走。
却说李千山李大人进到大厅,在左边的角落还有十多个豪赌一宿,彻夜未归的赌徒睡眼朦胧的坐在一块目光齐齐看向他一早醒来的迎宾公子站在边上,表情严峻,里长挑了张舒服些的椅子坐下,揉了揉眼睛才道“这大早上我孤家寡人的连口米水都未进,就跑这儿来办案,给朝廷当差也是不容易,”又自嘲的笑道“谁叫咱是父母官呢,咱既然担了这么个职责,当然要为民做主,伸张正义,你说是这个理不?”他的大环眼炯炯有神的示意迎宾回答。
迎宾公子笑了笑,接话音“那是,您李大长官英明神武,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绝对是后世的楷模,本公子自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说毕,又笑着深深施礼。千山里长头一次听迎宾夸他,心里美滋滋的,正要表扬他几句,看着迎宾不怀好意的笑,发现好像是哪里说得不对,合计一会也没觉察什么,故意做出恶狠狠地样子,大声对迎宾吼道“当然,本大人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不过,也不会放过一个,一个不男不女的狗杂种,”李大人这一着急把对迎宾的恼恨一块说了出来。
迎宾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来,掠掠发际,笑意更深了,吩咐一声“来呀,给里长大人端上些茶点来,待吃饱喝足才有力气办案不是?”那个狐眼女人应声托出个茶盘来,四样甜咸精致面点,一壶凉热适中的普洱浓茶来。
待要拒绝,里长实在忍不住腹中饥饿,大手已经不听话的伸入盘中,抓起一块酥黄焦脆的糯饼来吞入口中,边嚼边含糊不清的问“呵呵,哈哈,这个怎么好意思,你们都不用上一些吗,”也就边说着话的功夫,几样点心就全都下了肚,口中干燥,喉咙发紧,他也不把茶倒在杯中,提起茶壶来,对着嘴就是一阵猛吸,吃饱喝足朝后一仰,拍了拍有些发福的肚腩,满足的打了个饱嗝,才看见了那十几个赌徒下巴快要掉在地上的呆相,再侧头望了望门口的人,发现跟这些赌徒基本就是一个样,呆呆的看着他。千山有些尴尬,不自然的咳咳出声,转移话题“迎宾,你且说说是怎么回事,”
迎宾公子走近前来,一边迈着曼妙的步子,一边慢慢叙述”李大人,是这样的,今早本公子酣睡中,听得打扫房间的婢女香君仙子过来急奏,最里边拐角的房间推不开了,叫也没人应声,又担心客人没起呢,就等了一刻钟又去叫门,还是没人应,觉得有些个不对头,她不敢做主,赶紧来知会我一声。我穿戴完毕过去查看,果然门从里边反锁,又叫了好一会时间,是本公子吩咐朝里边使劲推开,然后走近一看,就发现了有个人好好的躺在床上,我又喊了几声,还是不应,再一探鼻下,早就没了气息,然后派人给你送信报官,这边我就把这些个玩耍的人先留在这,没让走,怕大人你问话,也好有个见证什么的,事情始末就是这样的,请里长明鉴”。
李千山摸摸下颚,虽然没有什么胡子,不过他想起了有头脑的人一般都是蓄有胡须的,,不管山羊胡还是八字胡。所以现在很后悔怎么不把那一脸的络腮胡子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