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真看到明业并没有认真和她计较,一颗心总算完全放到了肚子里。赌气地把孩子递到明业的怀里:“你也帮忙抱抱孩子,我都累死了,你还有意思在一旁说三道四。”
明业默默地接过了孩子:“我们回家吧,都出来这么久了,老在街上晃悠什么。”明业不能玩麻将的夜晚极少,突然之下他感觉空荡荡的,没着没落,非常不习惯,就好像一切都变了样。唯有时间漫长的没地方打发。
回到妈妈家里,建真本来要孩子跟她和明业一起睡的,明业的妈妈又把孩子抱走了,说是怕孩子吵了他们休息。就这样,卧室里只剩了明业和建真。
也许是挪了地方,建真不知道为什么却有一种变扭的感觉,她看了一眼明业,发现明业也是咬着嘴唇皱着眉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建真知道他和她是一样的感觉了。突然她想去一个地方躲开这种感觉,可这是晚上,又能够去哪儿?所以只得待在房间里。建真又想在房间里找一个能够有让她觉得安心舒服的地方,可还是不知道那儿合适她。又觉得房间里空荡荡的,虽然是很小的房间,可就有一种空荡荡的什么都抓不住的感觉。建真想因为是比较陌生的地方,住进来不大习惯,所以显得房间很空旷的样子吧。这种就好像缺了什么的感觉很难受,可是……缺什么?在这点上建真和明业两个人都有些怀疑,各自用目光把屋子扫视一遍也没有发现短缺什么。建真知道,缺的是那份熟悉和踏实,在自己的地方待久了,突然又去一个地方,不适应的缘故。
建真望了一眼明业,感觉连明业也陌生了一样。他们夫妻很久没有在晚上这么早的时间里就在一起了,反倒而觉得别扭,建真想明业肯定也是她这种感觉的。她想改变一下他们之间这种别扭的状态,希望能够和明业亲近一点来缓和这种不适,所以她走近了他,仰脸笑了笑:“还早呢,你累吗?累了我们就早点儿上床休息。”
明业并没有看建真,保持着他原来的样子愣怔着,片刻后从建真的身边离开,然后独自躺在了床上。
建真本来心里也不痛快,明业的态度让她更不痛快,但她没有再说什么,站在原地愣了愣然后默默地坐到了床沿上。时间还早呢,这样毫无睡意躺在床上肯定也是一种折磨,建真一贯觉得时间不够用,此时突然觉得时间那样漫长,就好像停止不动似的,她真后悔自己多嘴多舌说了要来婆婆家的话。可是,有什么用呢?
卧室里有一台小电视机,建真走过去把电视机打开,顷刻间电视机里面的声音打破了屋子里的寂静,让整间屋子里有了十分活跃的生气和一种暖暖的安详。建真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很好的调节屋子里气氛的方式,松了一口气退回到床沿上坐好,然后用手里的遥控器调台。她希望找一个明业喜欢而她也能够接受的节目来看,这样两个人都可以把不安的心踏实下来。
就在她一个台一个台仔细寻找的时候,明业突然从床上跳起来,几步走到电视机跟前,伸手就把电视机关了。整个屋子里一下子寂静下来,就好像掉进了一个没有气息的空间。
建真愣了愣,不解地问:“怎么了?”
“你不觉得烦?”明业转过身来,口气中明显是责备,就好像建真不通情理,做了不应该做的事情一样。
“我……”建真肚子里的火气也上来了,“那你要怎么样?”
“不怎么样,就是不想看电视。”明业一副厌恶的表情。
“那你想干什么?我想看。”建真不知道明业从哪儿来的蛮狠,心里气恼,也噌一下从床上跳下来,跨到电视机跟前,伸手就把电视机打开了。
明业返身又把电视机关了。
建真没想到明业会这样,马上就又把电视机打开了。
明业没有说话,只是猛然又把电视机关了。
建真不服气,立刻把电视机打开。
明业还是没有说话,黑着一张脸,猛地把电视机关了。
明业这次动作很猛,也没有直接把开关按到底,所以那“啪”的一声格外响亮,仿佛这间屋子都被震动了。建真整个人颤了一颤。她想责问他,但是张了张嘴没有言语,她也怕明业并不顾及其它和她吵起来。
这不是在自己家里,建真不愿意让公公婆婆看着他们吵架,哪怕是明业的过错,一点也不怨她,她也不愿意吵。她也搞不清明业究竟是为了什么这样和她对着干。是……那个电话吗?她知道这只是一个方面的原因,明业肯定还有别的事情不痛快,只是她不知道而已。为了避免生气,建真没有再次去开电视机,她不愿意再次和他拧着了。这是在婆婆家里,说话不能高声,行动不敢大声,她默默地退回了床前,双腿一弯坐到了床上,然后把双脚从鞋子里退出,双腿缩到床上以后,她前倾一下把枕头上下的毛巾被扯出来搭在身上躺下去。
因为是夏天,身上本来就是短衫短裤,所以不用脱衣服。建真躺下后一只手紧紧地攥着毛巾被,眼睛死死地闭上。她希望自己什么都不要看到,什么都不要听到,然后什么都不要想到,让自己和所有的一切隔离,她想要一个平静的世界,没有任何烦心事情的世界。
明业是在和建真赌气,他心里说不出的憋屈,只想抓住什么来发泄一下,但是找不到让他宣泄的地方,所以那种憋屈就一直在胸口膨胀,他也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让他彻底放松一下。建真打开电视的声音让他更烦,说不出的烦躁让他更加恼怒,由不得就和建真唱反调了。本来他是一时冲动,关掉电视建真又打开的时候他知道坏事了,在爸爸妈妈家里和建真争执起来,如果建真和他大声吵起来又是惊动爸爸妈妈,说不定他又是挨一顿训斥。但事情到了这儿,他是不肯退让的,所以一次次和建真对着干,心里一团怒火烟腾腾上升,真想动手打建真几下。没想到建真没有和他计较到底。建真默默地退了回去时他的心里又生出一种愧意。虎着一张脸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建真躺到了床上,他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却不知道自己再做什么,愣了愣抬脚出了卧室。
建真看到明业出去,马上坐了起来,看着那扇被明业合上的门,怔怔地出神。就算明业做的不对,现在的她也不敢认真和他计较,她的心里也是胆怯的,毕竟她因为建丽的事情瞒着明业借了二十万元钱,还因为借钱和耀武……借钱是被逼的,和耀武在一起也是被逼的,可她觉得都是她的错,她愧对明业,所以无论他怎么样她都没有理由和他对着干。
建真还知道以后的日子里她必须都要忍,一切都要忍,不然过不去的只有她。她知道她唯一的解脱是能够挣到二十万元钱还给耀武,可是……从什么地方能够一下子挣到二十万?
建真是懂得情理的女人,暗中不管和丈夫怎么样都不在公公婆婆面前露出来,所以早晨起来她还是和婆婆一起做饭,明业也不愿意让他的爸爸妈妈知道他和建真闹别扭的,所以一家人高高兴兴吃了早饭。
临走的时候,建真悄悄和明业说:“孩子不舒服,爸爸妈妈又费心了,是不是在给他们拿一些钱?”
“你拿吧,我没意见。”明业回答。
“我不是直接从家里出来的,身上没有带很多钱,你有多少,给他们留点。”建真说。
“我没钱。”明业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刚刚发了工资时间不长,你也就给了我两千,你怎么会没钱?”建真知道明业是故意不给,他身上至少有一千块。看到明业对待自己爸爸妈妈的冷淡样子,她也感觉到心寒,他这样还是对待他的爸爸妈妈,要是她的爸爸妈妈,……不是更指望不上吗?
明业听到建真的反问,知道建真是不相信他没钱的,但他知道就算他有钱也不愿意拿出来,要是把钱给爸爸妈妈留下,他以后玩的时候就不方便,于是硬梆梆地回答:“没有就是没有了,怎么地,我又不是孙猴子会变,也没有本事去打砸抢,从哪儿弄出钱来?没有就是没有了,我爸爸妈妈也不会逼我要钱,没有就不给。”
明业的话让建真不痛快,但既然明业都这样说了,建真也就不再言语,反正他是他们的亲身儿子,他们不说儿子什么也不说儿媳什么就算了,她没必要在这件事情和明业较真。他的爸爸妈妈他愿意怎么对待和她也无关,建真也就不再说什么。
回到家里建真才想起建丽。建丽是高三了,学校对他们的学习自然抓的很紧,所以他们是每隔两个星期回家一次的,就算回家建丽也因为离家很远很少回去而是来建真这儿的。这个星期建丽他们要正常上课,不是学校允许回家的时间。建真不知道建丽怎么样了,想去学校看看她又觉得累。中午了,吃完午饭躺在床上午休的时候,她总归觉得不放心,想要给建丽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