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拾阶而上走到自己的房间看到绘着流云牡丹纹路的门扉谢羽飞才蓦然想起这座别墅在建造的时候所选的隔音材料都是一等一的,虽然挡不住狂风巨浪的声音,但是怎么会连低低的吵闹声都挡不住呢?
只是有泪她真的没有听到吗?这个疑问突然间冒了出来,弄得谢羽飞想要冲下去再确认一下鱼有泪是否醒来了。
如若鱼有泪醒着,是不是就能再陪她一会儿,如果吵醒有泪,她应该不会生气吧?想到这里谢羽飞唇角止不住的翘起。
但是听到了怎么办,万一她知道了我对她的心思,会不会讨厌我,然后回到海里去,就算我守在岸边一世也瞭望不到她的踪迹。
可是万一她也喜欢我呢?会不会……谢羽飞不自觉的握紧了手。
感觉到手心那片花瓣的破碎,谢羽飞赶紧摊开双手,却已是太迟,蓝色的花瓣上深深的凹痕已经拂不去了,更何言碎痕。
“不管你信或者不信,我和鱼有泪没有任何关系。”
慕容瞭踪的话在耳边回响起,谢羽飞几乎握不住手心的蓝色花瓣,只觉得手心好似被炙烤着一般。
如果说慕容瞭踪并不是鱼有泪要找的那个人,那么谁才是?
想起约瑟夫·吉诺维斯初见鱼有泪时,眼角眉梢的伤感怅惘,几乎握不住花束的震惊,怎么想都无法将之解释为只是被鱼有泪的美貌所迷惑。
作为美国黑手党真正的掌权人,美女难道还见的少,更何况他甚至为了鱼有泪违背了刚说过的话,将蓝色妖姬赠送给了鱼有泪。
甚至于他忘了他来的目的不在执着于谢双梧,如果是因为他找到了自己的另一个弱点,可是也不会啊。
谢羽飞仔细回忆舞会上的种种细节,他记得在约瑟夫·吉诺维斯对鱼有泪行吻手礼之前,他并没有宣布鱼有泪是他的未婚妻。
难道说约瑟夫·吉诺维斯认识鱼有泪,或者他就是鱼有泪要找的人,而且约瑟夫·吉诺维斯似乎也认识慕容瞭踪。
谢羽飞有些站立不稳,只觉得有汗黏黏的在额际曲曲折折的流淌。
约瑟夫·吉诺维斯其实今晚真正的目的是来看鱼有泪的,他会带她走吗?鱼有泪会跟他走吗?然后我将再也看不到鱼有泪。
不是没想过,这句话只是慕容瞭踪出于某个原因而编织的谎言,毕竟之前慕容瞭踪的种种行为举动真的很难让人相信他与鱼有泪真的一点关系也没有,他是那么的了解鱼有泪的习性。
可是谢羽飞深刻的记得,慕容瞭踪说这句话时,那双湛蓝色双眼即便满眼的泪水也难以遮掩和填满的落寞茫然。
那怔怔然看着虚空的呆愣的神情真的让人很难去怀疑这一切只是他的完美演技。
“你不是他。”鱼有泪幽幽的话语流淌在耳边,让谢羽飞的心暂缓了急急下坠的冰冷之感。
既然鱼有泪能认出自己不是他要等的人,那么该是知道她口中那个他的样子才对。
在舞会上,鱼有泪看到约瑟夫的神情是那么的淡漠,好像只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而约瑟夫的种种现在想来到更像是他一厢情愿的独角戏。
而且,当鱼有泪听到自己说她是自己未婚妻时,她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幸福。
从舞会厅到游泳池的一路,自己抱着她,她的双手在自己颈后扣紧,她依偎在自己的胸口的脸上没有断过一刻的笑容。
虽然这一路也是担忧她会露出鱼尾的一路,可是止不住心头喜悦的狂跳。
只觉得这一路就像是抱着自己新娘踏入家门一样,如此的幸福,连忐忑不安都成了甜蜜,因为她会让他保护,所以他才会有了怕保护不周的不安。
可是她真的是为了自己说她是自己未婚妻而笑吗?想到此处,谢羽飞刚刚绽放在嘴角的笑又僵硬在半开之处。
她虽然会说人类的语言,可是她是美人鱼,她知道结婚代表是两人一世的相依相守吗?
如果她不懂,那她是为了什么而笑?是为了手中那一朵蓝色妖姬吗?
相知是一种宿命,心灵的交汇让我们有诉不尽的浪漫情怀;相守是一种承诺,人世轮回中,永远铭记我们这段美丽的爱情故事。
她是那么清晰无误的将蓝色妖姬的花语说出,是不是因为是他告诉她的,所以她记得,即使海里没有蓝色妖姬的存在。
每一个夜色渐沉时分,谢羽飞都会坐在游泳池边,任由鱼有泪伏在自己的膝上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才沉入池底。
可是今晚不同了,自己已在池边坐下,鱼有泪却是自顾自的沉入了池底,手中握着那朵从约瑟夫·吉诺维斯递来的花束中采去的蓝色妖姬。
留下自己一个人,清晰的感觉到池边的水迹是怎么在裤子上氤氲蔓延开来,然后一寸一寸的****了腿上的肌肤,然后发现即便是夏夜的水,流入心扉时也是彻骨寒意。
鱼有泪在沉入水中之前,曾摊开手心看了看蓝色妖姬,但看到它还在的时候,抬头对怔忪在池边的自己粲然一笑。也就在这一笑的时候,这片花瓣从鱼有泪白皙如玉的掌中滑落,飘落在白色的大理石池边。
谢羽飞不知道当时是出于什么的一种心情,只记得满脑子都是她的笑,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将这片蓝色花瓣握入了掌心。
鱼有泪为了对自己笑,于是便不顾手中的蓝色妖姬失去了一片花瓣,这是不是在说明其实自己在鱼有泪心中的份量已超过了蓝色妖姬,这是在另一个方面意味着自己在鱼有泪心目中已经开始超过那个他了呢?
可既然如此,那么为什么鱼有泪会握着蓝色妖姬阖上双眼?
如果约瑟夫·吉诺维斯没有在其中扮演任何一个角色,他为什么会是这般反应?
但鱼有泪对着自己笑的是如此的开心,她看着自己的双眼中唯有自己的身影?
望着手中的蓝色花瓣,弄不懂纷乱纠葛的心是想要让手握紧它,还是将它抛开。一边是想要和鱼有泪一样,握着同一朵玫瑰入睡,期待着今晚能因此在梦中相遇。一边又厌弃着它来自于约瑟夫·吉诺维斯,那个看着鱼有泪款款深情的人。
一时间,谢羽飞只觉得心间酸甜苦辣咸五味杂陈,已失了确认鱼有泪有没有被吵醒的勇气。
蓝色妖姬,谢羽飞念着这个名字,在它滚过舌尖的时候,似有熟悉的味道弥散开来。可是妖姬这个迷乱妖娆的名字让谢羽飞起了抗拒之心,不愿探究这熟悉的来源。
身心俱疲是唯一的感受,不愿去想宴会失去了主人要怎么接下去,谢羽飞相信谢惘逐会处理的很好,而且他也一直处理的很好,作为一个管家,无任可以质疑他的优秀。
打开房门,映入谢羽飞眼帘的是毫无意外被仆人叠好的整齐被褥。
抚摸着柔软的被褥,谢羽飞多么希望能有一天,当自己身累了心疲了回到房间的时候看到的不再是这般样子的枕头被子。
如果鱼有泪还醒着,在自己以为她睡着了而小心翼翼在床边坐下的时候,她会在背后抱住自己,娇嗔自己回来的这么晚。
如果鱼油泪已经睡了,自己会轻柔的将她拥入怀中睡去,鱼有泪沁凉的体温会将自己心中的紊乱一一抚平。
只是会有这么一天吗?即便鱼有泪发现自己认错了人,她还会愿意留在自己的身边。
明天,等到明天,就让慕容瞭踪离开,而今晚真的是已经太累了,无任是自己,还是慕容瞭踪。就再给我们三个人一个晚上的时间吧,有泪,如若有那么一天,你发现我赶走了你心中的他,你会恨我吗?
不要恨我,好吗?
一如往常,谢羽飞直觉的想要熄灯,却在触及开关的瞬间停了下来。似有所感的抬头看向头顶,只见一盏磨砂玻璃镂刻着云舒云卷纹路的橘色吊灯正柔和的散发着暖色的光芒。
不能关,谢羽飞听到潜意识在诉说着。
为什么不能关?谢羽飞却找不到答案,只是隐隐的觉得要为一个人留着灯光。
那个人是谁?谢羽飞细筛记忆,却只能四顾茫然。
唯有在入眠时依旧留着灯光,就像是在等待着心中一场被遗忘了的梦。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谁知世事皆是这般的容易冰消呢!
站在舞会大厅中央的慕容瞭踪看着刚才还人声鼎沸觥筹交错的舞会,不料回来时却已是满目的杯盘狼藉环顾无人。
也罢,谁会愿意留下来面对这曲终人散的寂寥呢?除了要捡回鱼有泪泪珠的自己,还有……少时的自己。
眼看着家中宴会频频,自己却被下了禁令不能让别人见到自己,自然不会被允许参加。所以便只有在宴会结束的时候来到宴会现场徘徊,希望借着残景触及前一刻的喧嚣热闹。
那时,似乎总能看到约瑟夫·吉诺维斯站在角落的身影,可是自己见到了,虽想接近却只能落荒而逃。就如今天,明知道鱼有泪的泪水不该落入旁人手中,可是面对着约瑟夫·吉诺维斯,假装镇定之下只是虚弱的强撑。
掀开及地的桌布,亮堂的灯光下是光可鉴人的地板,唯独不见之前散落满地的珍珠。
被人捡走了吗?是被单纯的当作普通的珍珠,还是捡的人怀疑了?
真的是到不得不送鱼有泪回海洋的时侯了吗?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人鱼一族,才刚刚看到了人类和美人鱼之间相爱的可能啊!
我只是在约瑟夫·吉诺维斯的眼前退却了一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