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绾看见她的妈妈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上端了一盘刚炒好的菜,她一抬头好像看了一眼乔绾,从她身边走过,又一边去把菜放餐桌上一边说:“你也知道回来,成天在外边野,也不知道帮家里干点事!”,菜放好了,回头一看乔绾还杵在那儿,又说:“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赶紧洗手吃饭了!”
此时的乔绾如同被一群奇怪的东西在拉扯,一会儿被拉进极乐的世界,一会儿又被拖进罪恶的洞穴,一会儿伤悲不已,一会儿又疑骚满腹,她好像无法掌控自己的心灵,只得任由它毫无节制的抽风。
“妈!”她试探着叫了一声,眼前的这个人简直跟她妈妈一模一样,说话的声音,说话的语气,她还穿着她那件洗得快褪色的紫色的旧衣裳,腰上系着围裙,身上沾了饭菜香的油烟味,挽起的袖子下面露出洁白壮实的胳膊,她的脸色很红润健康,仿若多年以前的光景。
乔绾心里憋着,颤抖着,神经病一样的一阵一阵的抽痛着,本以为这辈子的眼泪早就已经流干了,她知道这只是个梦,都不是真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只是看一眼,就泪流成河。
“好好的你怎么哭了?”她的妈妈见她眼睛红红的,走上来问。
乔绾不说话,伸出手臂紧紧的抱住了她,伏在她的肩头哽咽。
一切都造作得跟真的一样,她就这么抱着她妈妈,不撒手,连体温都那么真实…
“妈…我特别想你…特别想…”她本不想哭的,她忍着调节了很久,可是一开口就是无法自制的破碎的哭腔。
“你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她妈妈很不解,却还是心疼的抱了抱她。
乔绾抱着她妈妈抱了好久,久到好像已经靠在她的肩膀上睡着了。她舍不得放开,也舍不得离开,脆弱得如同镜花水月的幻梦。
是梦,总会有醒的一天。她决定离开,所以她松开了她的母亲,走去厨房里拿了一把水果刀出来,她定定的看了一会儿手上的刀,很干净也很锋利,她又抬头看看她妈妈,很奇怪,眼前她的妈妈竟然没有说话,只是在微笑,看着前方,但并不是在看她。乔绾举起水果刀放在手腕上,恍惚中她妈妈慢慢变得透明起来,当她在手臂上只是划开一个口子的时候,她的妈妈几乎快要成云烟般消散了。
乔绾心里很害怕,她把刀子扔了,她的妈妈也终于不再消失了。她悲伤的擦了擦眼睛,走过去拉起妈妈的手,对她说:“妈,你放心,我陪着你…你看,菜都做好了,咱们吃饭吧!”
杨琢来乔绾家的路上正好被雨赶了一遭,好不容易到了她家门口,全身都快湿透了,敲了半天门总是敲不开,打电话也没人接,想着也许她睡下了,又或者是心情不好不想理他,自己低着头瞧了瞧灌了水的鞋子,湿哒哒的裤管,索然无味,便悻悻的回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又往乔绾家去了,昨天担心了一个晚上,怕她太过孤单,刚刚经历一场不幸,悲伤总是在所难免,而她却孑然一身,连个安慰的人都没有。
到得她家门口,正要敲门,“哐当”一声,门却正好开了,只见乔绾看见他被吓得一抖,又慌慌张张的东张西望,跟做贼似的。
“小绾,这么早你要出去啊?”杨琢心问她。
乔绾似笑非笑的瞎答应着,钻着空的就绕过杨琢心往外面跑,杨琢心一看,她还光着两只脚呢,这么急急忙忙的要到哪儿去啊?不由分说的把她扯了回来,塞回屋子里,鞋架上找了双鞋子非让她穿着。
“这么着急忙慌的你想去哪儿啊?连鞋子都顾不上穿!”杨琢心带着审问的语气说。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小绾有点奇怪,眼神躲躲闪闪的,说话也结结巴巴颠三倒四的,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这家里没人…”
听了这句话,杨琢心突然有些难过,他拉住她的手,温温柔柔的说:“所以你害怕,你想要逃跑…别害怕,从今以后,有我陪着你,你想去哪,我都陪你去…”
“大哥!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醒来的时候就到这里了,我也不知道怎么来的,真的,我没想要偷东西…我可以发誓!”乔绾绝望的望着他,讨饶一样的在说。
杨琢心皱着眉头,她在说些什么呀?“小绾,你在说些什么呢?早上睡糊涂了吧!”
“我求你,不要把我送去局子里,我真的没有偷东西,不信你可以检查一下,这屋子里真的什么都没丢!”说着乔绾开始身上身下的翻口袋,要力证自己的清白。一只手刚伸进外套的口袋,一掏,就掏出来一串钥匙,她懵了,也不敢再去口袋里搜了,指不定又会搜出些什么来。她惶恐的看着杨琢心,不等他反应过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把钥匙往他手上一丢,瞅准机会连滚带爬的往门外狂奔,差点没栽个跟头,人出去了还不忘把门给带上。
真正懵逼的是杨琢心,先是乔绾胡言乱语说了一通,后来又把钥匙塞给他,自己跑了,听到她那“砰!”的一声关门声,他才醒悟过来,连忙开门去追她,可是出门一看人早就没了踪影,哪里还追得上…
一路上乔绾没命的往街上跑,哪里人多往哪里蹿,直到穿过几个热闹的街区,确定他跟不上来了才停下来歇口气。她扶着墙喘粗气,消停点了才有力气把事情都给捋一捋,这他妈都叫什么事啊!
低着头瞅见了脚上那双运动鞋,别人的,再一看,操!还是女式的!一看自己身上,也不知道是穿的谁的衣服,心想着难道昨天又喝高了?身上摸了摸,靠!东西还真不少,手机、钱包、一大堆东西,全带在身上呢!
“这倒霉鬼可真够倒霉的,穿了他件衣服,还顺这么多东西回来,赚翻了!”心中窃喜,一翻手机,几个未接来电,估计是刚刚跑得太要命,没听见,上面显示为“杨琢心”,杨琢心是谁?摇了摇头不认识,把手机关了机,以免泄露行踪被人找到。又打开钱包看了看,几张红的,然后一叠零钱,整整齐齐的夹在里面,边上插着几张银行卡和一些证件,他把身份证抽出来一看,照片上是个女孩,不苟言笑的。
“乔绾。”他念出声来,“敢情顺的是个女孩儿的东西啊!我堂堂一个男子汉,怎么能干这种事呢?不行,我得还给她…”叶鲤自言自语说着。
站着想该怎么还给她,身份证上有地址,他仔细一看,这、这不就是在他刚刚逃出来的那一片吗?莫非他昨晚去了这女孩家?所以今天才会莫名其妙的从她家出来,还差点被抓住!“卧槽!我不会还把她给睡了吧?”他心里一阵恶寒,算了,还是别还了吧,今天看她那朋友人高马大的,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好不容易逃出来,要是再被抓住,不得脱一层皮?
“哎呀!不想了!”叶鲤晃晃脑袋,“一堆破事,理他呢!先喝杯酒去!”,想着就四处找喝酒的地方,找了一会,看见一个小餐馆,正好肚子也饿了,就伸着脑袋往里面钻进去了。
点了一份小炒肉,一份盐煮花生,要了一盆饭,又吆喝道:“老板,再给我来三支啤酒!”
老板端着菜过来,看了他一眼,笑道:“你这小姑娘也会喝酒?”
叶鲤一听来火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眼瞎啊?你说谁小姑娘呢!”
老板一看她还生气了,来者是客,也不愿意得罪她,就赔笑道:“行!不是小姑娘,是个大美女,您坐着吃饭,我这就给您拿酒去!”
这不说不要紧,一听这话,叶鲤简直眼睛都要气绿了,一把拉住他,问道:“不是,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个女的了?我一个大老爷们儿,你这样说我很生气的你知不知道?”
餐馆老板看着他说完,怔了一会,然后“哈哈哈…”狂笑不止,一边弯着腰捂着肚子,一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大老爷们儿…哈哈哈…”
叶鲤没受过这种气,哪里有这样做生意的!侮辱还取笑顾客!
“有什么好笑的?你笑够了没有!”叶鲤火气上顶。
那老板估计也意识到了自己失态,好不容易渐渐的止住了,说道:“不好意思,我实在是忍不住,你说话太搞笑了!”说完意犹未尽的嘿嘿笑了两声。
“你笑个毛啊!”
“行行行!我不笑了,不笑了,你吃饭,吃饭!”
“还吃什么吃!老子没心情吃了!”叶鲤站起身来,气冲冲的就往外面走,老板一把拉住他,说:“你还没付钱呢!”
“付钱?我没找你陪精神损失费就是好的!”
“哟,姑娘,可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我这菜也给你炒好了,饭也给你盛上了,你不吃可以,把钱给付了,我这小本经营,亏不起。”
“我又没吃你一口饭,凭什么让我给你钱,而且你还取笑我,我更不能给了!”叶鲤倔道,说着就要甩开老板扯住他的手,用力甩了一下,没甩开,又拼尽力气的拉了几下,纹丝不动,他这注意到老板那只油晃晃的铁桶粗的胳膊,再看看自己那牙签一样的手臂,心里顿时拔凉拔凉的。
叶鲤低着头丧眉耷眼的从餐馆里出来,瞅着四周没人,朝地上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呸!晦气!酒没喝着,倒先赔了一笔…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