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到了落脚地,H市。
一出火车站楚晴就懵了,用刘姥姥进大观园来形容,有些不恰当,可也如同一条小河里的小鱼一头游进了一个地方,这个地方不是江也不是湖,而是海,万幸还不是太平洋。原来城市这么大,二丫在哪干活呀?自己到哪里去找啊!楚晴随着人流懵头转向走出了车站,辨不清东南西北,更不知道该走向哪里,到处都是人群的喧闹,抬头仰望蓝天,在被水泥丛林拥挤的天空,显得那么狭小。
几朵白云在楼缝间飘飘忽忽,也没了以往悠悠的感觉,现在自己变成了那只井底的蛙。想努力挤出笑脸释怀心中的孤单,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微风吹过脸庞,虽也是温柔,可少了家乡山野草的芬芳。发丝不解主人的心情,没头脑的随风嬉戏着,伸手梳拢了下额前飞舞的发丝,心沉沉地有些懊恼的埋怨自己就象这发丝般轻率,不知轻重。透过忧郁的双眸看着陌生的人群,陌生的面孔,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天空,找不到一个可安心的角落。
楚晴在站前广场上毫无目的溜达了一圈,本想马上去找二丫,一个寒颤忽的遍满周身,才想起家乡的这个时节,花都开了,这里还是乍暖还寒,再说出来这几天,就没正经的吃过饭,身体真有些受不了,自己在家里虽然不是什么贤身贵体,可妈妈还是挺宠着自己的,也算得上饭来张口,该吃啥吃啥,在家的感觉可真是好。
出外这些天,节衣缩食跟减肥似的,整个人都没精打彩的,先补充下能量再说吧!二丫只是个小保姆,找到她也不等于有饭吃。犹豫好半天,楚晴走进了车站跟前的一家小饭店,店员是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亲亲热热的把楚晴让进来,里面吃饭的人也没几个,楚晴找个靠边的小桌子坐下来,要了一盘麻辣豆腐(这个菜便宜)和两碗白米饭,准备敞开了美美的吃一顿。
刚拿起筷子,面前忽然一黑,一个人坐到了桌子对面,抬起头一看,原来是火车上那个卖保健品的,记得他钱包被偷啦!怎么还有钱来吃饭?出于礼貌,楚晴对他点了下头,然后闷头吃自己的饭,那个男人显然也是刚吃完,一边粗俗的拿个牙签剔牙,一边小声的埋怨这饭店的菜太难吃。楚晴也觉得这饭店的菜饭太一般,还不如家里妈妈做的好呢!男人抱怨完饭菜之后,又来劝楚晴跟他去闯,楚晴没说话,只是摇摇头,心中涌起厌烦的感觉。男人自说了一大堆,见楚晴根本不理睬自己有些没趣,便起身到柜台前和小服务员唠了起来,也别说,这种人和谁都能套上话说。
正在这时,旁边桌上的俩个农民工兄弟,对服务员喊了起来,说他们点的爆炒肚片已经馊了,让服务员给他们换一下。服务员嘴上甜甜的答应着,脚下就是没有动窝,这时里间屋门帘一挑,一个身材不高,却异常壮实的三十多岁的男人走了出来。男人剃着光头,脖子上带着根粗粗的金链子,着一身印有白色龙图案的黑色唐装,一副光头帮的打扮,只见他晃晃荡荡的走到俩个食客的桌边,又粗又黑的扫帚眉一挑,两只小眼睛一瞪,右手重重的在桌子上一拍,先把俩个农民工吓了一跳,然后左手把右手衣袖往上拉了拉,露出右手腕上,一个蓝色的蝎子刺青,大声的嚷嚷着:“喊什么呀?我就是老板,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俩个农民工的火气一下子被压住了,其中一个小声的嘀咕着:“你…,这菜馊了。”
饭店老板拿过双筷子,夹了一口肚片放进嘴里,嚼吧了两口就吃了下去,然后啪的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这菜很好吃嘛!怎么个意思兄弟,你们哥俩个是来砸场子,还是想吃霸王餐?那你们二位可是挑错了地方,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我唐飞怕过谁?!”
这俩个男人只是外来的农民工,一见他这阵势,内心早已怯了三分,身在外地谁也不愿多生事端,俩个人低头商量一下赶紧结账走人,饭店老板在后面怪声怪气的拉着长调喊:“欢迎您二位再来光顾本店。”
一旁的楚晴把这一幕全都看在眼睛里,心中顿时有些堵,敢情这个店招呼你进来时用个小姑娘,结帐的时候却出来个光头男,这个光头男,脸上黑心里也黑。楚晴也没了味口,匆匆忙忙的把饭吃干净,然后喊服务员过来结账。
光头老板刚打胜一仗,连带着那个小服务员也牛气起来,她看了一下账单,然后很是神气的念道:“一共八十五元。”
楚晴愣了一下,以为自己没听清楚,小服务员看她那个模样,有些不耐烦的又重复一遍:“八十五,掏钱吧您呐。”
楚晴忙指着饭店墙上的价格表说:“你这里明码标价的写着菜钱,我这也就十元钱嘛!”
服务员不紧不慢的说:“你是只花了十元钱,你哥还两个炒菜,一瓶啤酒呢!他刚才告诉我你们俩一起算,完了他就打电话走出去了,到现在也没回来,那只能你付账了。”
“我哥?我哪里有哥?”楚晴莫名其妙。
“就是和你说话那个男人。”服务员不耐烦的给她解释。
楚晴有些抓狂了:“我和他只是坐同一趟火车来的,我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服务员撅着嘴:“反正我看见他和你说话了,反正他说是你哥,是亲哥还是情歌我不管,他走了你就得付账”
楚晴将声音提高了八度:“谁吃的饭,你找谁要钱去,别拿我当冤大头。”
服务员也蛮横起来:“不捣钱你就甭想出这个门。”
楚晴细眉一扬,凤眼一瞪,也来了脾气,自己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个气呢!她一声冷笑,笑中带着沉沉的霸气,示意对方少来讹我,自己可不是那俩个农民工那样好欺负。
小服务员被楚晴身上的霸气给震慑了一下,不过她很快缓过神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又有光头老板在旁撑腰,她才不怕呢!她翻了楚晴一眼,挑衅似的把账单送到楚晴鼻子底下。楚晴忽然坐回到桌子旁边,冲小服务员很是甜甜的一笑,这是她要动手之前招牌式的微笑,楚晴发了狠,光头老板不是个好鸟,小服务员和光头老板这只夜猫子在一起,也学不出什么好听的动静来,和他们讲理肯定是行不通了,不行就动手吧!别看光头老板外表凶悍,自己一拳,百分之百可以让他吐血,至于这个小服务员,都不值得自己拨拉一下,打完就走,等他们反应过来喊警察,自己早就逃之夭夭了,自己也为平日里受他们欺负的顾客出出气。
光头老板是场面上的人,他看这个小姑娘镇定得出奇,心中颇感意外,以往自己只要露露身上的纹身,大老爷们都被吓跑了,怎么这个小丫头眼睛里竟然没有丝毫的慌乱,从穿戴上看,这就是个乡下丫头,怎么回事?是出生牛犊不怕虎的不知天高地厚?还是没有三把神砂,不敢倒反西岐?
自己开店,挣钱上是有些不择手段,但那也都是在法律雷池边上并没有过界,自己这里不是大树十字坡,母夜叉孙二娘开的店,吓唬吓唬人可以,真要打起来可就犯不上了。
光头老板拉过一把椅子,椅背朝前,自己大马金刀的骑上去,双手拄着椅背,先让小服务员一边凉快去,然后才对楚晴说:“大妹子,我听明白了,你呀!是遇上骗子了,跟你明说吧!哥我刚开这个店时,也是想往好干来的,可是月底一算账,照别人挣的少多了,没办法,向人家学习吧!你也看到了,这菜没油少盐的不好吃,但是它省成本,你爱吃不吃,剩下的我热巴一下,再卖给下一位,这里是车站,人来人往,根本就没有回头客,我也用不着拉什么回头客,客人吃了亏,也有找我理论的,可是这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人地两生,又没有时间和我耗,所以只能自认倒霉,你呀!也就别生气了,值当花钱买个教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