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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梁咏琪海报

周二早上,大家在教室里谈的最多的就是昨晚的那份儿检查,全班一起被罚写检查这事在班里还真是头一次,好多人估计从小到大都没写过一份检查,这可愁坏了不少人,于是,之前有过前科的那几个人就成了班里的香饽饽,比如苗卫征同学。

因为不管在宿舍还是教室平时做什么事都拖拖拉拉,他没少给班里的文明班评比大业拖后腿,为此也经常在班主任那里进行专门的写作训练,这世间的所有事物果然如政治课上讲的那样都是有矛盾的,老苗同学估计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会有如此光宗耀祖的一天,课间休息的间隙,他不仅被四下里邀请去传授写作技巧,而且写好的检查也被视作范文,自习课上被众人争相传阅和拜读。

被班主任罚站而免于挨骂和写检查后,志云一时间晋升为全班的偶像,精心策划的装深沉行动虽然以惨败收场,可就是自那天夜自习后,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乞丽艳竟然又开口和志云讲话了!

关于同桌乞丽艳,志云曾经有过这么一段生动的说词:乞丽艳高兴的时候,热情似火的眼睛里恨不得邱波荡漾,乞丽艳生气的时候,被她那冰冷怨毒的目光扫一眼仿佛顷刻间就会毙命。得,这回乞丽艳主动和他重归于好,解了志云平生以来最大的夙愿,两个人又可以邱波荡漾了。

隔阂了那么多天,冷艳的乞丽艳突然毫无预兆地跟他冰释前嫌,这可把三胖子志云给乐坏了,一个劲儿地跟我面前炫耀。当时,我对发生了概率如此之低的这个事件分析得出的结论是乞丽艳可怜他了,他却非说那完全是自己凭出色的演技和崇高的人品征服了乞丽艳,两人争执不下,也只能作罢,反正很多事情争来争去最后都是他有理。

意外尝到了这么大一个甜头,志云的性情也跟着一夜之间大变,之前那个课间爱跟女生面前撒泼耍贫的张志云在班里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说起话来斯斯文文每天只知道埋头学习的张志云,一个连我都有点儿不敢相认的张志云,晚上睡了一觉醒来却发现这个世界不认识了,这样的变化着实让人觉得有些措手不及。

大课间的时候闲来无事,看了眼日记本上昨天写下的日期,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下周就要步入十一月份了,转眼高一上半学期就要过半。期中考试应该快了,可最近自己的学习状态却出奇的不好,数学课又开始不愿听了,其它课的进度也落下不少,其实想想这也都是小事,几节课落下了改天恶补一下可能就回来了,最要命的是自己在一段还似懂非懂的感情漩涡中越陷越深,一时之间进退两难。之前心情低落的时候,身边还有个能陪着说话的志云,可现在这家伙一头扎进了温柔乡里,剩下自己面对这所有的一切。

十月底的北方阳光灿烂,天气正是秋高气爽之时,黄昏一个人的时候有些落寞,于是,从食堂吃完饭后出来,晃晃悠悠又直接奔空旷的操场去了。本来吃饭那会儿志云我俩还在一起,可他着急回教室偷偷地帮乞丽艳打水去,自己饭吃了没一半他就吃完了,然后一抹嘴就匆匆忙忙地跑开了,真的是越来越受不了他这副贱兮兮的样子,看着他瞬间消失在食堂的背影,忍不住发自肺腑地鄙视他!

秋日,临近傍晚的操场惬意微凉,白天紧张的学习生活过后,趁着夜自习前这难得的大把自由活动时间,有不少人在挥洒着青春里似乎永远耗不尽的激情,临近的篮球场上,顾不得吃饭的人们三五成群,早已经把每个篮筐占满,足球场上今天又有踢比赛的,场上队员和场下啦啦队的叫喊声嘈杂成一片,刺耳声响彻云霄,跑道上散步慢跑的人不少,粼粼杠杠地几乎也都连上趟了。

没想到今天操场上是如此地热闹,甚至连自己平时最爱坐的云梯上都坐满了人,向来不爱凑热闹的自己很惊讶地看了一眼后,无奈只好转身默默地离开。点儿背了真是做什么都不顺,本想着独自来操场散散心,不想却有这么多人竟活生生地把偌大的操场给占了个精光,看来以后想包场还得等下了晚自习后再来最妥。

回返的路上,依旧不想那么早早地就回去让人压抑的教室待着,于是,踩着鹅软石铺就的曲折小径穿过花园,独自又来到了下沉广场。比起刚才仿佛战争前线一般乱哄的操场,这里倒是安生了许多,静谧非凡,落日前最后仅剩的一抹余晖里,旧礼堂尖顶和广场中央那个老钟架子的影子被拉的很长,恍如一段过往厚重岁月的重现,安静肃穆地投射在学校旧门口前的这个广场上。

站在如此诗情画意的下沉广场,那些不好的情绪仿佛也一扫而空,突然莫名地有了想去买本杂志的冲动,于是踱步走进了正中央的那个书报亭。记得上次献殷勤时来买过几本杂志,因为老板服务态度不好闹得有些不愉快,就发誓再不也不来,进去后看到那个秃顶的中年男老板才想起有过这么一出,便恨不得马上出去。那位老板好像早已经忘了自己,脸上堆满了笑容给自己推荐着新到的几本杂志,硬着头皮勉强翻看了那么两本,感觉实在待不下去,便匆匆落荒而逃。

本来是想买本最新的《足球周刊》来看的,结果从书报亭待了没多久,接下来倒是在那个有磁带和海报卖的理发店里逛了有好一会儿,老板娘很会做生意,有一阵子没来又摆上了很多牌子的洗发水,正好想起来开学时带的那瓶今早刚用完,于是在这一片花花绿绿中就又拿了瓶跟之前那瓶一模一样的,我这人有点儿不知变通,喜欢上一样就不爱换,拿着已经交完钱的洗发水打开瓶盖,闻着熟悉的香波味道心情大好,自己便又挑了两张精美的海报,一张是梁咏琪的,另一张也是梁咏琪的,一张给自己,一张送人。

估计就快要上课了,飞似地跑回教室把洗发水放下后,自己在两张梁咏琪的海报间没有片刻犹豫,拿起在理发店里早就想好要送她的那张又飞似地出去了。飞出门的时候,依稀听见了志云好像叫了我一声,自己头也没回地就出了小院,外面已经快黑透的夜色让自己已经顾不得那么多。

出了小院,中厅穿过第一教学楼,自己很快来到了第二教学楼下。在这座无疑是全校最漂亮的教学楼上,住着两个年级,高三年级的八个班中有四个在这栋楼的一楼,其余四个不知去向,高二年级的十二个班则都在楼上。自己要找的人在高二十班,拿着卷好的海报,傍晚站在灯火通明中显得更加恢弘的第二教学楼下,想着待会儿她看到我时那一脸意外和惊讶的表情,自己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停顿了那么几秒后,一溜烟儿地就上楼去了。

这是一座单面开放式的教学楼,一共四层,每层四个宽敞明亮的教室一字排开,楼两头各有一个上下的楼梯塔,蜿蜒而上,楼前是一排参天的白杨树,整座教学楼掩映在绿意盎然之中,显得极其秀丽。看着教室前那些陌生的名牌号,在越来越浓的夜色中一层层向上找去,才意识到原来这是自己第一次来第二教学楼,瞬间有些惭愧之情。随着长大,自己那双脚走的也越来越远,而每次来到那些从未去过的地方,都会让自己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有些好奇,有些兴奋,更多的是眼界顿时开阔后的怅然。

天色越来越黑,眼看很快就会打响上课铃,感觉到这样子找下去太耽误时间,自己赶紧在三楼找了个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学哥问了下路,才知道她在的班级是在顶楼最东边那个教室,于是找了个就近的楼梯便迅速上了四楼。

终于找到了那个门前写着“高二(十)班”的教室,于是赶紧隔着门窗在教室外的走廊里四下里寻找起她的影子,此时的教室里正是人多热闹的时候,及腰的几个大玻璃窗在屋里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透亮,我很奇怪为什么屋里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自己,低头一看才知道,原来在大部分都是高二年级的第二教学楼上突然出现那么一个穿着深兰色白边校服的高一新生是多么突兀的一件事情。正为此时突然的尴尬有些手足无措的时候,人群中突然有个女孩子冲了出来,看着那熟悉的一脸清秀和高高扎起的马尾,自己一眼就认出了那正是我今天要找的二表姐晓。

站在四楼开放式的走廊上,风还是有点儿大的,穿着黑色红边高二校服的二表姐一脸浅笑着向我走来时,风吹起了她前额散落的碎发,显得一张本来白皙清秀的面容更是多了一丝别样的青春和美丽,我就那样在她们班很多人的注目下穿着从一开始就觉得很难看而且此刻更显得突兀的高一校服木木地站在原地看着她走来,不知怎的,心里竟无比紧张起来,或许是在小院里的平房待习惯了,在这手可摘星辰的四楼,仿佛此刻正有无数的星星轻轻地散落在了我的头上。

我这么突然地出现在她们教室的门口,除了点儿惊讶之外,二表姐还是很欣喜的,虽然周末在姑姑家里常见,但是作为校友,在这所学校里俩人好像还真是头一次见面,一时间不得不感慨这两个月来在学校寄宿生活的紧张。

二表姐从小就待自己不错,自己爱听梁咏琪的歌儿也正是暑假里她带的我,所以刚才在理发店买海报的时候专门挑了两张,当时就想好了,一张给自己,一张要过来送给表姐。

当我神秘兮兮地说要送她一样东西并把卷好的海报很认认真地递过去的时候,二表姐的眼神里充满了娇羞和好奇,可当她打开海报的瞬间,果然如自己所想,是一脸的意外和惊讶,然后紧接又一脸不好意思地跟自己说了声谢谢,不知道二表姐是不是第一次见自己在她面前那么羞涩,但那肯定是我第一次见她在自己面前有那种很女生的表情。

把海报认真卷好收下后,俩人靠着走廊里的栏杆又闲聊了那么一会儿,闲聊中,我坚持二表姐她们这届冬季款校服要比自己这届的好看,可她却不以为然,非说自己穿了一年多了没有一次觉得好看过,看来在一中不管是哪一届的学生好像都对自己的校服有点儿看不上眼。

“在学校待了才两月,看来真的是长大了哈,现在都知道拿礼物讨你姐姐欢心了,学坏了啊,肯定有情况,老实交代,是不是喜欢上你们班上哪个漂亮的女生了!”

凭着自己是从高一过来人的经验,二表姐仿佛长了一双能看透自己心思的眼睛一样,突然抛出这么一个怎么听起来都感觉是没有问号的问题。

“哪有.哪有.根本没有的事儿!”

心事被她一语道破的自己有些惊慌失措,自己连忙结结巴巴地否认!

二表姐没再追问,只是在那儿一直冲我坏笑,可能刚才自己有些不自然的表达已经告诉了她答案,有时候我们越是想掩饰自己感情的时候越是有些欲盖弥彰。

“快上课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本来刚变轻松愉快的气氛突然之间又变得尴尬起来,愈发漆黑的夜色中,看着下面也越来安静的校园,突然意识到自己该回那个小院了,于是跟她道别后,便匆匆下楼去了!

下楼后心里莫名地一阵轻松,几个大步就跑回了小院,然后很快上课铃就响了。坐在安静的教室里,看着远处志云扭头冲我做着充满疑惑略显夸张的鬼脸,又看了眼她低头学习的背影,恍惚中感觉自己好像刚从另外一个世界回来一样,突然就自己偷乐了起来,可一不小心竟笑出了声,然后,在全班人齐刷刷的注视下,自己赶紧低下头去桌斗里翻作业本去了。

这个晚上,有些事情,或许自己在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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