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秦森海真的是来和我的吃饭的吗?虽然点了一堆菜,但是他一个都没开动,与其说他不吃,还不如说他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打进来的电话一直没有停过,刚解决完一件另一件又接踵而至,难怪这家伙经常没空吃饭。他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会跟一个小员工一样忙得不可开交……
看他迟迟没动,我也在一旁静静等他,就算这样直勾勾地注视他,他完全没在意地谈论他的工作,也许他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坏。
不,这是假象!这都是假象!我用力要摇头,试图摇醒自己的动摇,这种角色才是最可怕的,他总是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给你致命一击,然后居高临下地对你微笑:“没事吧?”
没错,他就是这种家伙!
秦森海挂断了可能是最后一个的电话,看着一桌饭菜,终于准备开动了:“你怎么都没吃,不喜欢?”
“你在忙,我怎么敢吃……”
噗嗤,秦森海笑了,就算这些工作有多让他面容严肃,他还是露出他最好看的微笑。在以前,这种微笑都好像一颗糖衣炮弹,就算顶着钢盔铁甲,我还是会时不时被打了个重伤。而现在,我居然心疼他的这种微笑,那会是有多大的承受力?
“看你吃的确会影响我的效率”,秦森海夹起一块肉,放在我的碗里,“吃得让人那么着迷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我收回我刚才的话,真是怜悯心泛滥才会可怜这个到处招惹的坏家伙。
“你到底对多少人说过这样的话……”
“我只对我喜欢的人说喜欢说的话”
秦森海没有犹豫,仿佛对他来说,这个话题一点也不令人觉得难堪。喜欢的人?喜欢是什么概念?我也喜欢你,喜欢夏天,喜欢雏菊和满天星,喜欢自由和羁绊,喜欢所有我喜欢的,就像你喜欢你喜欢的,我也热烈地喜欢你,但这似乎不同。
“谢谢你啊,”我顿了顿,盯着正在吃饭的秦森海,有种不满的情绪悄悄倾溢而出,“我!也!喜!欢!你!”
秦森海抬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然后转移他意味深长的视线,浅浅地笑了,不说任何一句回应。
我刚才干了什么?!我一定是疯了才会对他说那种话!这饭菜绝对有毒!我居然昏头昏脑地乱说话,这家伙在想什么,他一定洋洋得意:又一个上手的大笨蛋,居然这么快就被他攻陷。所以我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吗,我干脆现在就挖个洞跳下去吧……
“我!”我猜我现在的脸一定很红,这种热度一发不可收拾,“我……我收回我刚才说的话……”
秦森海抬头挑眉,停下手中筷子,直直地盯着我红润的脸颊:“我也喜欢你。”
我的心跳突然慢了一拍,震惊地看着坐在对面的他,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周围的躁动在一瞬间全部停息,他那认真又温柔的表情,不知道在我的视线中持续了多久。
“这句话,我完整地保存下来了。”他笑了,带着胜利的骄傲,还有桀骜的挑衅,以一种绝对邪恶的样子,帅气地笑了。
秦森海!!!
他现在怎么不在我面前直接消失掉?!简直要疯了!
02
晚饭过后,我搭乘秦森海的车回到他家,虽然有些奇怪,但这两天我们好像真的要相处在一块儿。进了家门,正当我还在犹豫自己要做什么的时候,秦森海却若无其事地往主卧室走去,什么也没说地把自己关在房间内。
我的心中不禁产生一股怅然,可这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我会觉得有些不开心?我默默地走进房间,瘫倒在柔软的床被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好久好久。颓废了一会儿,我便整理衣物准备洗浴,因为我住的是客房,所以没有独立浴室。出房门前我还纠结了一下,怕不巧遇见秦森海,不过后来我发现,他其实从一回来就没出门过,所以我也就放心地到浴室洗澡。
他家的盥洗室有个很大的浴缸,可是我一次也没有用过,一是觉得这样很浪费,而且后期打理还要花上好些功夫,二是觉得在他洗过的地方洗澡很奇怪,毕竟我也只是一个租客而已,一个免费的租客……
虽然他不常住在这里,但是基本的沐浴用品还算齐全,这也省去了我很多麻烦。在浴霸下面,感觉身体暖暖的,这比在宿舍洗澡暖和多了,而且完全不用担心什么时候会奔来一只蟑螂。花洒中的水从上而下地浇湿我的身体,热乎乎地水流过,感觉一天的劳累都洗净了。我取了点沐浴露,薰衣草香的淡紫色乳液,搓揉一下便产生很多泡泡,每次洗完觉得身上都会有余香,没想到秦森海居然喜欢这种味道……
啪!
“啊——”正当我淋浴一半的时候,浴室突然停电了,偌大的房间变得一片漆黑,因为怕热水器出问题,我赶紧把水关上。没了灯光,里面又黑又冷,因为房间太暗,我什么也看不见。门外似乎也停了电,门缝边儿上没有一丝光线,我害怕地缩成一团,身上的泡沫尴尬地留在那儿。
“李之秋?”
欸?我没缓过神来,感觉有人在不远处叫我。哦,秦森海也在,他应该也是因为停电了出来看看我的情况。
“李之秋!”见我没反应,秦森海用力地敲门,声音提了个高度,把我从惊慌中吓了出来。
“有……”
听见我的反应,秦森海舒了一口气,缓和了一下情绪,倚在门边:“刚才太忙了,都忘了和你说今天我们这儿会停电。”
“欸?”我有些懵,先前不多的热气已经散去大半,我打了个哆嗦,蜷缩得更紧。
“你先出来……”秦森海低声说到,“里面没有浴霸,一会儿就会变冷的。”
不用一会儿,我现在就很冷,毕竟才刚洗没多久,这热气怎能撑得住:“可是,可是我身上还有泡沫呀……”
“那你先用热水器的水稍微冲一下,趁没停电多久,水应该还有点温度。”
“可是……”
“快点!”秦森海打断我的犹豫,听上去有些不开心。我简单地冲洗了一下,又瞎摸索地穿上睡衣,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儿。这会儿外面都没有声音,秦森海是不是已经不在了?浴室越变越冷,可是我还是没敢打开门出去。
“你还要在里面磨蹭多久?”门外秦森海的声音着实地把我吓了一跳,我能感觉到他就在很近的地方,似乎摆着一张很凶的脸,等着在里边儿瞎倒腾的我。
我缓缓地把浴室的门打开,外边儿同我想的一样,黑漆漆的看不清东西。秦森海站在门边儿,就算他有个一米八八的身高,我还是像做错事一样地耷拉着头。听他刚才的声音,应该是等了好久。
气氛好尴尬,他现在会以什么样的表情看我。正当我准备开口说话,他突然把一件厚厚的大外套盖在我身上,然后在我湿哒哒的头发上盖上一条大毛巾,轻轻柔柔地擦着。
“哦……我,我自己来就可以……”不经意间,我的指尖触碰到他的温度,有种奇妙的感觉。我连忙往后闪退,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身上的外套因此滑了下来。
秦森海沉默不语,弯身准备去拿掉在地上的外套,我下意识地抢先一步,把地上的外套抱在怀里,又悄悄地往身后移了几步。
“我,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你在紧张什么?”他的嗓音变得低沉,没带任何情感,就像在说今天是星期六一样。
“……”
我在紧张?我在紧张吗?我有在紧张吗?我不知道,只是气氛有些窘迫,我无法从他的样子判断他的想法,原来我一直这样看着他。
秦森海拿走我怀里的外套,把它外套举在我面前,要我穿上。这几秒钟的安静让我不得不乖乖地顺从,我把外套穿上,又长又大的衣服把我结实地裹在里边儿,没一会儿就暖和起来了。见我穿上衣服,他一句话也没说地走开了。他没再走进主卧,而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软软地陷了下去,他的气息舒缓而平静,看来他今天应该很疲惫。
见他不说话,我默默地向客房踱去,房间里安静得可以听见从我头上滴落的水珠儿的声音。这停电也不知停到什么,和他这样静静地杵着也是怪不舒服的,但要我制造个话题也是难办,现在完全不晓得要聊些什么好。
“头发湿湿的不要马上睡觉。”秦森海开口,打破了此刻的沉默。
“我没有,要睡觉……”
“那你进房间干嘛?”
“坐着……休息一会儿……”
“别进去了,”他换了个姿势,发出沙沙的声音,“停电了也不能做什么,在外边儿坐着吧。”
踌躇了一下,我还是走了过去,轻轻地坐在沙发上,身板子直直的,不敢动来动去。因为我穿的是睡裙,所以下半边还是凉冰冰的,平常我会盘腿坐在这儿,把脚丫子放在沙发上,用外套盖着。虽然现在四周很暗,不管我怎么坐他也都看不见,但我还是没敢动弹一下。
“坐成这样不累吗?”
他在看我。从他的声音,我能感受到:黑暗中,他的目光正不在意地观察我的一举一动。我转头,就好像视线交汇在一起一样,但我并不能看清他的表情,也许我只是在看一片空气,一面墙。
他说的没错,这样坐的确好辛苦,没一会儿我就放弃了,把脚抬起来缩进衣服里,像个包子一样地蜷在沙发上。我舒服地发出呼呼的声音,秦森海似乎被逗乐了,在一旁噗嗤一笑,这反而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有,那么好笑吗?”我有点不开心,他好像把我当笨蛋一样。
“跟我处一块儿有那么可怕吗?”
“……我又没有在害怕……”
“真的吗?”他站了起来,坐到靠我较近的地方,“那我现在坐你旁边可以吗?”
听他这么一说,我吓得也站了起来,连连退了好几步,他见状那笑得更大声,大概我现在的样子看着应该很好玩。可是这也笑得太夸张了吧?!我是没在怕呀,条件反射不行吗,这四周这么黑,谁知道他会干什么。
“别站着啦,我不过去了,坐下来吧。”秦森海稍微收敛,但还是漏出一两个笑声,我不开心地坐在最边边儿,赌气地一句话也不说。
“生气了?”他终于停住笑声,平静地问道。
“才没有!”在黑暗中,我狠狠地往他的方向瞪了一眼,反正他也看不见。
“你还真是可爱,”秦森海的声音低沉而又温柔,让人听着好舒服,“刚才怕你不敢待在外边儿,就在房间里看文件,结果你还真是……”
“我都说了我没有害怕!”
“好好好……”
他又笑了,是那种不出声的笑。我知道他在笑,他一定在笑,黑暗中他的表情,一定是微扬着嘴角,一定是那种让人觉得很暖的表情,一定是这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