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梦,他们的梦,或大或小,或远或近,或丑陋,或美丽,或卑贱,或高尚。然而,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梦,并且为之而奋斗,为之而努力。黎路影也不例外,每当她驻足凝望商业街的海报时,每当她看到绚烂的美术展览时,每当她走过那些房屋,被那种独特的风格所吸引时,她都向往着,有一天自己也能站在那华丽的舞台,接受着记者的采访,她设计的海报,可以挂在最显眼的位置,她的房子能成为众人参考的样本,她的画展可以开办在最顶尖的美术馆里。
光芒一闪,她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灰头土脸,其貌不扬,扔在大街上都不会有人注意的大众脸,哪怕大喊一声都不会有人注意的平凡中学生。她凭什么有这些梦?她自嘲的笑了笑,甩了甩头,准备去上课。
今天的阳光很好,老师提议去外面采风,诺大的校园里,可以自己选择喜欢的风景,画出自己想要的效果。
黎路影找了个非常偏僻的角落,从这里可以看到教学楼的侧影,阳光打在半边墙上,整栋楼像是被镀了一层金,空气里是醉人的花香,盛开的蔷薇攀在围墙上,散发着幽香,此时的时间都仿佛是静止的,呼吸都是平静的,没有焦躁,没有烦恼,更没有怨恨。
黎路影靠着墙角,摊开画纸,找了几管颜料,便开始作画,绯红色的墙砖,黛青色的瓦,攀爬着一点墨绿色的爬山虎,醉人的绯色蔷薇,一笔一笔,都灵活的展现在纸上,然而黎路影一抬头就看见一个身影挡在她的面前。
“你在画画?”
黎路影看着他,莫名其妙:“是啊。”
“画的不错。”
“谢谢。”
他一把拿起自己的画纸,一边看,一边不住地赞叹,黎路影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低下了头,然而当他赞叹完了之后,呲的一声把她的画撕得粉碎。
黎路影看得呆了,竟不知该作何反应,等到他坏笑着看着自己时,黎路影脸上一阵潮红,站起来就走。
“喂,你不问我为什么要撕你的画么?”
黎路影道:“你要做什么我不感兴趣,你要是开心随便你,既然你不喜欢我的话我走又有何不可?”
那人微微有些吃惊,眉角向上一扬,道:“有趣,你叫什么名字?”
“为什么不从你先开始?”
他笑了,笑的很灿烂,就像是把阳光全部洒在了他的笑容之上:“我叫唐明。唐就是那个唐,明天的明。”
黎路影回头就走。
良久默然无声,等到走远了,方才道:“黎路影,艺术班二年级。”
蔷薇花依旧散发着醉人的香气,唐明作势便往墙角一靠,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嘴里喃喃道:“黎路影,有趣的人,下次我们还会再见的。”微微一笑,阳光站好斜向西去,黛瓦琉璃,反射着日光,他的笑容竟也变得那么不真切,那么虚幻。
完了完了,黎路影跑回教室,刚才被那个唐明毁掉自己的画,无奈之下重画一幅用掉她不少时间,现在最晚的末班车就快开了,她飞也似地奔跑在大街小巷,直奔车站。
晚霞如影,残阳如血。星光乍现的时候,黎路影目送着末班车的身影渐行渐远。她急得眼泪都快流了出来,她若不能及时赶到餐馆,不仅会被扣工资,还得罚洗一天的碗,这样去给那小公子上课的时间也会不够,这可怎么办?
正急得跳脚,旁边传来一阵刹车声。黎路影看着他,莫名其妙,只见他单脚着地,一脸戏谑地看着她,嘴里吹着口哨,装作无意的说道:“怎么了,一脸丧气样?”
黎路影咬了咬嘴唇,转身就走,还不是你害的。自己用力踢着石子,一边四处张望有没有黑车,或是有骑三轮的,大不了跟别人借。
身边又传来他的坏笑声:“怎么,一个人也敢打黑车,不怕被卖了?”
黎路影不理他,脚下的步子不觉加快,谁知他一下子横在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她怒目而视:“你要干什么?”
唐明微笑道:“你很有趣,我想和你玩玩。”
“神经病。”黎路影绕过他,可是他依旧是挡在自己面前,愣是不让自己走。黎路影急了,对着他便吼:“你给我滚开。”
唐明正欲抓住她,谁知手突然被另外一个人抓住,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天地一阵旋转,他跌倒在地,伸手抹去唇边的鲜血,看着来人:“你是谁?”
“打你的人?”
“有趣,你是她的男朋友?”唐明站了起来,双手握紧成拳,谁知还没走到他面前,只看见她一巴掌掴在他脸上。而他似乎一点都没有躲避的意思。
“谁他妈让你跟踪我,你给我滚。”
“黎路影,我是怕你受欺负。”
“滚,我不想看到你,我一看见你我就恶心。”
唐明看着他们,心下虽有疑惑,却觉得分外有意思,遂抱着双手看着黎路影随着来人便是一顿臭骂,那种眼神,只有恨到骨子里的人才会有吧,连唐明都被那种眼神震得打了个寒噤。然而那位男生却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送你去上班好不好?”
黎路影冷笑:“你是我的谁?我需要你来送?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余秋梁我告诉你,这辈子我都不想再看见你,你给我滚。”
余秋梁就像只受伤的小鹿,悲哀乞求的眼神看着她:“可是很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而且李福饭店很远,你现在是赶不上的。”
黎路影道:“那也不用你操心,我要是被罚不是正入了你的下怀,我宁死也不会让你得意,余秋梁你给我记住,永远也别想打我的主意,我不是我妈妈,不会被你那几句甜甜的笑语就丢掉自己的性命。”
唐明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倒也是懂了不少,他走上前抓住黎路影的胳膊:“你要去的地方正好在我家附近,我送你去。”
余秋梁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狮子,浑身都是蓄势待发的戾气,两眼凶狠的瞪着唐明:“你是谁,我还没找你算账,你给我离她远一点,否则……”
“否则怎样?”唐明好笑的看着他,“貌似在这里最讨嫌的是你吧,我要是你,早就捂着脸跑了,哪里还有脸站在这里找骂,啧啧,真是不要脸。”
“你说什么?”
“好了。”黎路影上前就坐上他的自行车,“要走就快点,我不想浪费时间。”
唐明摆着胜利的眼神,高傲地看着余秋梁,而后者正如被按了暂停键,无声的看着她,眼里竟是不敢相信的神情:“你真的要和他走?”
黎路影别过头道:“为什么不可以?你是我的谁,我跟谁一起走关你什么事。”
唐明耸了耸肩:“这可是她自己说的,识相的话就滚吧。”
车轮一转,黎路影拽着他的衣角,俩人消失在街道上,而此时正是夕阳西沉,晚霞黯然,青黑色的云覆盖上天幕,如同沉重的铅块,压抑着整片天空。有风,晚风带着萧瑟的凉意,直冻得人瑟瑟颤抖,而余秋梁就这样站在风里,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