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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等候

像所有的校园情侣一样,都要面临毕业的考验,他们也不例外。

还记得,学姐肖燕临毕业前和自己小聚,她把认为重要的笔记和试题都整理好交给了茉苒,还开玩笑地说道:“毕业如果你和他分手,一定第一个通知我哦!”

茉苒至今都记得学姐当时像是玩笑又很是认真地表情,茉苒虽然被学姐这样的祝福气得不知怎么回答,但那一刻却满满是对学姐的感激和不舍,而现在她和刘泓宇却真要面对这一刻的考验和抉择了。

积极努力的刘泓宇如愿地进入了北京一家外企IT咨询公司做实习,而喜欢稳定的茉苒则留在当地做了一名中学老师。

他们毕业那年赶上2009年经济危机,很多公司签了合同,却又爽约清退了不少人,面对各自千辛万苦找来的比较满意的工作,两个人都不愿为了在同一个城市而轻易放弃,但两个人却坚定的约定,毕业也不分手,日后异地也不分手。

离别的车站上,茉苒送男友坐上去北京的火车,却站在车窗前久久不肯离开,刘泓宇摆手示意茉苒回去,茉苒却一直等到火车开走。

望着远去的火车,茉苒心空空的,从此她要开始一个人的生活了。

一个人的生活本以为会万般凄凉和寂寥,但是对于刚入职的茉苒却显得手忙脚乱,容不得她去细细思考和体味一个人的孤单。

清晨6点多,茉苒就加入上班族赶公交车的大潮,因为上班地方离茉苒租房的地方太远,她通常要倒两趟公交车,学校上班前要按指纹打卡,大冬天茉苒常常为了在规定时间按上指纹,摔倒在学校门前满是冰雪的地砖上。

早上8点在作为新人打扫完办公室卫生后,茉苒就开始平均一天四个课时的课程讲解中,计算机不是主课,很多同学听得不认真,但茉苒却从心底想教会给他们些什么,点名呀,检查作业呀,每一项都从不马虎。

晚上5点多放学后,转换公交车再加上一路的堵车,茉苒每每回到住所都已经七八点钟,东北的冬夜寂寥地特别早,很多饭店都开始张罗关门,茉苒总是匆匆买个盒饭抱在怀里就急忙奔回住处,到家时盒饭早已没了热气,但辛苦一天的茉苒却吃得狼吞虎咽。

对于计算机这种副课,学校配备的老师少,茉苒一个人负责两个年级的课程,不同进度不同课程对于以前从未站在讲台上讲过课的茉苒,每天开课都是一次考验和挑战。

每天机械式完成工作和生活的接力,在接到男友的电话时,茉苒才得到真正的休息,他们相互激励和安慰彼此,憧憬着等一方稳定后在一起的日子。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茉苒更加体会到了一个人的生活得不易,家人不在身边,男友也身在远方,原来的同学朋友也大多在准备考研,在来回上下班拥挤的公交车上,在周末一个人宅在屋子里的电脑前,茉苒总是在问自己:为什么今年冬天会比起往常在学校里冷那么多?

学期末的到来意味着假期的到来,但茉苒也因此变得异常繁忙,除了要加快课程进度,作为教学干事的她还要随教导主任抽查各个班老师批改作业、备课教案的情况,但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茉苒得了重感冒。

起初她并不当回事,想着只是有点咳嗽,自己吃了点药,可一天四节的课时,加上总是奔波于两个校区,终于有一天,正在上课的茉苒突然感觉嗓子里像出血了一样,咳嗽也越发严重,竟然还发现咳嗽的痰中有血。

在下午上完课后,实在扛不住的茉苒跟主任请了假,到了学校附近的医院看病,挂号后诊断医生建议她做个X线胸片检查。

看了茉苒的片子后,医生没有说病情却开始询问:“小姑娘你家在不在这里?”

茉苒摇摇头。

“那你这边有没有亲戚朋友?或者你男朋友在不在这里?”

茉苒有些不解:“没有。”

医生皱起了眉头,他顿了顿指着片子对茉苒说:“初步判断可能是肺结核,建议你住院观察几天。”

肺结核?茉苒脑海中马上浮现出中学学过的课文:鲁迅的《药》里的人血馒头,就是为了治肺结核,还有周星驰电影里那个把肺都咳出来的少爷,好像得的也是这病,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个人也惊慌了起来。

医生看到惊恐的茉苒安慰道:“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的,咱们曾经的国母邓颖超就得过这个病,后来就好了,这个病要养,只要照顾得好,会好起来的。”

要养,怎么养,我还得上班,也没人照顾我,茉苒心里泛起嘀咕。

医生似乎看出了茉苒的顾虑:“既然你在这边也没有亲戚朋友不好住院,我就给你先开些药,回去和你父母商量下,看看是不是回老家治疗更好些,记得下周再过来复查。”

拿着医生开的药单,茉苒还是不敢相信。

一个人生在异地最怕的就是生病了,更怕的是生这种不好治的病,她缓慢地挪动步子,走到楼下把药单交给柜员。

“总共346!”

茉苒这才回过神来,自己下午匆匆决定过来时就拿了三百多块钱,刚刚付了拍胸片和来时打车的钱,兜里就剩不到200元了。

那柜员抬起头瞟了一眼,见茉苒没有动静,利索地把交过来的单子又递出去:“先去取钱吧,来下一位。”

茉苒接过药单,柜员机械又冷漠的回应,攻破了自己强忍的最后一道防线,眼泪开始在眼眶打转。

原来在电视里看到的情景,竟然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实在没心思在这个陌生又冰天雪地的地方寻找提款机,自己索性坐上车回了住处。

到家的茉苒瘫坐在房间的地板上,歇斯底里地哭了好久。

一时间一个人生活不易的委屈都一起袭来,她哭到难受的嗓子阵阵发疼,哭到自己上气不接下气,她呆呆望着久久还没响的手机,越发觉得维系的这段恋情越来越不真实。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

“是苒苒吗?好久没给家里打电话了,你在那边还好吗?”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妈妈温暖的声音,刚哭过的茉苒,眼泪珠子又掉了出来。

她强忍着哭腔,“我挺好的,就是学期末比较忙。”

“苒苒,你是不是感冒了,声音不对呀,要注意休息!”

“你放心吧,等放寒假我就回家了。”

“恩,你吃饭了吗?”

“还没来得及吃。”茉苒的泪水止不住地开始流淌。

也许是听到茉苒哽咽的声音,茉苒母亲心疼地说道:“再忙也要吃饭,我和你爸爸一直在商量,你一个女孩子在那么远的地方始终太苦了,这次回来就在家这边找个工作吧,我和你爸爸太想你了。”

“恩,那不聊了,我去吃饭了!”怕自己哭出声音,等不急母亲那边回应,茉苒就挂断了电话,任凭泪水肆意地在脸上流淌。

终于在痛痛快快大哭后,茉苒洗了把脸,看看镜子中哭肿眼睛的自己,她竟然又觉得自己好没出息似地笑了。

手机适宜地响起,是刘泓宇,茉苒已经决定自己生病的事情先不跟家里说,但她觉得应该告诉刘泓宇。

“小宝贝,今天怎么样呀?吃饭了没?”

听着刘泓宇那边温暖的声音,茉苒难过的心情好了许多:“还没有,打算下一会儿下包方便面。”

“方便面没有营养的,你想吃什么就买些吧,我来报销,我最近在项目上做得很不错,老板要给我加薪了呢!”

喜悦的刘泓宇丝毫没有察觉到茉苒的声音有异样,茉苒有些失望,冷冷地回应道:“那恭喜你呀,我身体不舒服,不想出去了,我今天去医院,医生说…”

不等茉苒说完,电话那头就听到有人在叫刘泓宇:“刘泓宇,经理让你去他办公室。”

“那你好好养养,多喝水,我先去办公室了,回来跟你联系。”

刘泓宇匆匆挂断了电话,茉苒叹了口气,喝不喝水、吃不吃方便面,其实终究还是跟他没关系,她起身走向厨房去下面了。

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刘泓宇的电话始终再没打过来,此刻疲惫不堪的茉苒躺在床上,闭上眼睛默默地决定要结束一个人在异乡的生活,无论未来回家还是在刘泓宇身边,自己都不要这样生活下去。

第二天睁开眼睛的茉苒就决定向主任辞职,可进入办公室的那一刻,就又不由自主地开始打扫卫生、批改作业,给学生上课。

教室里,看着脸色苍白,时不时咳嗽的茉苒,班长竟然主动起立,对周围同学说:“茉老师生病了,还带病给我们上课,同学们!大家安静些,不要让茉老师太大声地给我们讲课!”

同学们的体谅让课程进行地很顺利,提问环节,连平常最爱调皮捣蛋的同学,也乖乖地举手争相回答问题,学生们的这些举动让茉苒感动不已。

茉苒同事说有疗效特别好的感冒药,还热心地拿给了茉苒,茉苒就按照说明吃着了。

一个上午忙活下来,茉苒始终没有开口跟主任说出自己想辞职的意愿,毕竟还有一两周这学期就结束了,再想着这病一时半会儿也治不好,自己又不打算住院,就先这样挺过后面的十几天吧。

趁着这会儿空闲,她拿出手机,看到了昨晚11点多刘泓宇发给自己的短信:“茉苒你睡了吗?我一直忙到现在,你好些了吗?是哪里不舒服?”

“医生说我得了肺结核,我打算学期结束…”本已打好了这一行字的茉苒犹豫起来,想着既然刘泓宇不能过来照顾自己,还是不要让他跟着担心好,她飞快地删除了那一行字,回复道:“就是感冒,我已经好多了,放心吧!”

然而事情就是这样意想不到,原本以为自己被逼到了生活的死角,突然间又峰回路转,两周过后,茉苒就不再咳嗽了,整个人也精神了许多。

估计是医生误诊了,自己应该就是严重些的感冒。

期末考试结束,茉苒带的两个年级四个班平均成绩都在80分左右,还出了一个年级状元。

即将放假的喜悦绽放在每个老师和学生的脸上,茉苒默默收拾好自己的办公桌,虽然有太多不舍,但这个冬天给孤独的茉苒温暖太少了,她把辞职信放在了主任桌上,辞了职。

收拾好行李的茉苒决定去找刘泓宇,异地一年的独自拼搏,彼此都体味到了分离的苦楚,他们商量好茉苒来北京找他,以后要在一起生活。

早早地,刘泓宇就在车站等候茉苒,看到茉苒下火车后,他急忙接过茉苒手中的箱子,两个人就紧紧相拥在了一起。

“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茉苒搂着刘泓宇的脖子说。

“我有好消息告诉你,我们先回家。”

看着刘泓宇兴高采烈的样子,茉苒很好奇会有什么样的惊喜。

回到刘泓宇的住所,打开门的一瞬间,一大束玫瑰花映入茉苒眼帘,客厅的桌子上还铺好了精致的桌布,摆放上了蜡烛。

“补偿我的小宝贝,我们来顿烛光晚餐,我亲自下厨,你坐在这里稍等下哦!”刘泓宇安排茉苒在客厅沙发上坐好,又打开电视,就急忙走向厨房了。

茉苒环顾了房子一周,虽然是与他人合租的房子,但两个大男人收拾地还蛮整洁。

走进刘泓宇的房间,写字台上贴满了各种提示的便签和厚厚的SAP基础教程等书籍。

她悄悄走进厨房,见刘泓宇系着围裙正一丝不苟地煎着牛排,样子十分有趣,就调皮地从后面搂住了刘泓宇的腰。

刘泓宇转过头亲了口茉苒的脸颊,“乖宝宝回去坐吧,马上可以开吃了!”

吃过浪漫的一餐后,两个人甜蜜地依偎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

“现在可以告诉我那个好消息了吧!”茉苒搡了搡刘泓宇的胳膊。

刘泓宇坐起身:“我要加薪了,我在北京的这个IT项目上表现不错,我们的项目经理很器重我,他决定让我继续跟他去做烟台的另一个大项目,这一次让我单独负责一个模块。”

听到烟台,想到刘泓宇要离开,茉苒没有出声。

“作为新人,被这么快放到模块组长的位置是很少见的,你男朋友很厉害的哦!”刘泓宇说得神采奕奕。

可此时的茉苒并不关心刘泓宇受到了多大器重、被放到了什么位置,经历了那么长的异地,她首先想到的是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你们烟台的项目要做多久?”

刘泓宇这才反应过来茉苒的忧虑,弱弱地回应道:“时间不确定,好像听说合同签的是十个月。”

十个月!差不多快一年的时间,已经经历一年的茉苒有些不能接受。

看到茉苒撅起的小嘴,刘泓宇:“好茉苒,别生气,先静下心想一想,我们咨询顾问这一行是做的项目越多,能力和经验才能提升地更快,身价才会不断提高,现在我已经正式转正了,还加了薪,再做完山东这个项目,我的工资就能提高一倍了,一个月好几万的薪酬,很快就能攒够钱付我们未来房子的首付啦。”

“买房子?买北京的房子,哪有很快呀,你再工作个几十年都买不了。”茉苒愤愤不平地打断他。

刘泓宇摸摸茉苒的头,笑着说:“不在北京买,我们在你家那边买,你们家那边首付几十万应该就可以吧,等买了房子,我就提着中华烟和五粮液到你家去提亲!”

看着刘泓宇信誓旦旦的样子,茉苒怒气也消减了不少:“你就贫吧!你愿意去我们家那边吗?到时你的工作怎么办?还有现在我该怎么办,继续呆在北京吗?”

刘泓宇见情况好转,顺势说:“怎么不愿意,你家那边虽然在西北,经济不如这边,但那边生活节奏慢,压力又小,很适合我们安家的。”

他又拉起茉苒的手放到自己的手掌中:“要不你就先回父母那边,在那里找个工作,等你那边稳定后,我就把房子什么的买上,然后再干个一两年咨询顾问,有了一定经济基础和经验,就辞职在当地找家效益不错的公司做信息化项目的内部顾问,西北再落后,也有不错的公司要做信息化吧,这是大势所趋!”

刘泓宇的大手掌很温暖,看着他认真描绘未来的样子,茉苒觉得这个规划可行。

也许是离家太久,一想到自己可以过上父母家人在身边,未来男友也在身旁的日子,茉苒欣喜不已,似乎都可以看到未来一家人其乐融融看电视的情景。

她点了点头:“方案是可行,但我们还是要先异地一两年呀?”

想到这里茉苒情绪又低落下来。

刘泓宇急忙安慰道:“我也不想异地,想和你天天在一起,但是你的工作已经辞掉了,我现在真不能也辞掉,再说我们公司福利很好的,每个月都有fly back,我每个月都可以趁休息用公司提供的福利机票去那边看你。”

想着刘泓宇外企的工作那么好,确实不能为自己辞掉,茉苒决定就按刘泓宇的规划走吧,至少未来她可以回家了,有父母妹妹在身边。

就这样,刚刚相距不到一周时间的恋人又一次离别到不同的城市。

望着茉苒离去的背影,瘦弱的身躯拖着大大的行李箱,刘泓宇眼眶有些湿润。

他不想与茉苒这样分离,但对事业奋进的渴望让理智战胜了他的感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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