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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玉佩

迎风蓦然从木床上坐起。

梦中的一幕幕尽皆浮现在脑海中,还是那只该死的火焰咒心狮,迎风心中愤愤诅咒。

他仍旧浑身滚烫,原本漆黑的双眸中有熊熊烈焰在燃烧。他身下的木床都是热滚滚的,仿佛只要搓一搓,就能冒出火花来。极度的高温,持续的炙烤,换做是其他人,恐怕早就已经命丧黄泉了,然而迎风仍旧活着,尽管距离死亡只差临空一脚,但终归是活着。

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就像迎风所说的,“没办法,阎王都不愿收我,能奈何?”

迎风大吼一声:“阿祖!”喊声刚落,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顶着一个大盆破门而入,“砰”的一声把盆砸在地上。盆中满满的盛着水,上面漂浮着各种药物,水温极低,冰凉刺骨。

迎风麻利地爬进去,把全身都泡在水中,直到憋不住气了,才冒出头来吸口气,然后再次把头埋进去。药物的作用和低温终于让他体温稍降,体内沸腾的血液稍微沉静。

迎风冒出头来,把缠在脖子上的心形玉佩从衣领中翻出,摆正姿势,用右手捏住,闭上眼睛,用“心”去听,就有一段声音从玉佩中传出。这声音略过了耳朵这道程序,竟能直接让心灵“听”到!

玉佩传出的内容极为普通平凡,竟是人族幼儿启蒙学语时所授的一段基础歌谣,歌谣没有实质性的内容,只是各种腔调的汇聚。这首歌谣流传得比助神绳法更广,下到牙牙学语的孩童,上到拄拐行走的老人,人人皆会诵咏。

然而就是这段普通歌谣的简单重复,却被玉佩中的声音演绎得如此悦耳动听,如若仙音!每一次迎风听着,都会如痴如醉,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每次听到时,都像第一次听时有新鲜感,竟是怎么听都听不厌!很自然的,他模仿着玉佩中声音的唱法,口里微诵,唱起了那段人尽皆知的歌谣。

心在聆听,嘴在唱。在这一刻,迎风感觉无比的安宁。生命之火的折磨,炙热的高温,都在渐渐远离他而去,世间的一切烦恼,病痛,苦难,都被这首歌谣驱走!就像一个婴儿在母亲的怀抱中,是那么的舒服和安逸!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迎风睁开了眼睛。身体温度恢复了正常,他舒服的呻吟了一声!只是原本冰凉的水此时竟发出了丝丝热气。摸着这块玉佩,他浮想联翩。不知道这块玉佩中的声音是谁留下的?料想此人必定风姿绝世,若是能一见其为人,那真是了了人生一大憾事!

若是没有这块玉佩,迎风估计早就成了冢中枯骨了。据阿祖所说,自小时候中了火焰咒心狮的生命之火后,没过几天,他全身就开始发热发烫,一开始尚能坚持,过了段时间后就越发不可收拾了。当时阿祖还没有求得降温的药方,因此只能用冷水敷身,但是效果不佳,眼看着迎风一步步走向死亡,大家都束手无策!

那一天,迎风再次发作,高温把他烧得迷迷糊糊的。偶然之下,他碰到了那块玉佩,聆听到那段歌谣,听着听着,他就睡着了,高温也在他聆听歌谣的时候奇迹般退去。那个时候,阿祖并不知道是玉佩发生了作用,只是感觉奇怪。

小孩的直觉是最灵敏的。从那之后,一有发作,迎风就紧紧捏住那块玉佩。就是靠着这块玉佩,迎风在人生最无知懵懂的年龄有惊无险地度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危机。

甚至在他咿咿呀呀学语的时候,他吐出的第一个字,是那歌谣中的,他能完整说出的第一句话,是那歌谣中的,他能唱的第一首歌,就是那首歌谣!玉佩中的那段声音,如同母亲般亲切,她的每一个音符,都铭刻进了迎风的灵魂深处!

尽管到现在为止,这块心形玉佩都没有显现出任何其他的异能,但迎风一直视之若宝。他对给他玉佩的人有一种很复杂的感情,有感激,有仰慕,有濡沫。

松开玉佩,迎风把它重新放进了衣领中。

一抬头,迎风就看到阿祖和爸妈以及小妹安麒都在。彦青和雨蝶眼中都流露出浓浓的爱意和担忧,见迎风睁眼,那份担忧才去掉。

迎风道:“爸妈,没事,那只死狮子打不赢我的,你们放心,我死不了!”

阿祖身形依旧高大。以阿祖的修为,这个年纪正是他的壮年,然而阿祖的脸上显现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老态。他的精神依然很好,看着迎风,他脸露笑意,道:“好!风小子,你要记住,每多过一天,都是一种值得庆祝的胜利!来,我们出去,吃饱!喝足!再检验下你的修炼,然后打猎去,今天要让你去猎炼体七层的狼!”

迎风笑道:“没问题,阿祖,连炼体七层的火焰咒心狮我刚才都打败了,一只狼而已,小意思!只是你要把固胆借给我,刚才在梦中打败了火焰咒心狮,可多亏了固胆!”

阿祖爽朗一笑,道:“行!”

今年迎风十五岁了,从迎风小时候起,曲林和彦青雨蝶就时刻担忧着迎风的性命。那个最多活不过十岁的魔咒一直缠绕着他们,每一天,他们都在担心第二天所见到的迎风会被生命之火焚烧致死!

火焰,一直是蛮荒人类的禁区。最初的人类茹毛饮血,和妖兽一样,吃生肉,喝生水,因此疾病繁多,寿命短暂。后来有人族大能从蛮荒第一峰的接天峰上的触天柱中艰难取到不灭的火种,并逐渐散布于大荒的各个人族部落,人族方才摆脱野兽的行径,吃熟肉,喝热水。

这是人族历史性的一个跨越。熟食改善了人类体质,延长了人类寿命,提高了儿童生存率。时至今日,大荒仍然在传颂着那位大能的功德。

然而从触天柱中取出的火种暴虐而不服驯化,像野马一样没有羁绊,人族想尽办法控制它,但是一有空隙,它就出来捣蛋作乱,烧毁房屋和山林,有时甚至火焰连天,焚烧千里,火焰到处,无论人畜,都被烧成灰烬!即使是修为高深者,也难以从火种引发的火灾中逃脱。

火种造福了人族的同时,也给人族带来了深重的灾难!人族对它又敬又畏!

这是人族唯一能稍微控制的火!其他的火焰,人族无法控制,只能避而远之。而迎风所中的生命之火,属于虚火,发作之时,才会渐渐由虚转实,焚毁肉身。这是目前人族所完全接触不到的领域,所以阿祖对它束手无策,只能寻找药物,混合冷水,减缓症状。

那个时候,他们心中有的只是绝望!直到因玉佩而出现转机时,他们才看到了一点希望。

而后面事态的发展,更是出乎了他们的意料。当迎风三岁,刚懂得一点点事时,他就开始每天作恶梦,每次梦醒,就是生命之火发作之时。当时他还小,阿祖他们问不出什么来,只能暗暗担心。直到一两年后,迎风能清晰描述时,他们才知道,原来在迎风梦中,竟有一只幼年的火焰咒心狮,只要迎风入梦,它就扑上来撕咬迎风。

阿祖大惊,当问到每次战斗的结果时,他就更加惊奇不已:百兽之王的幼狮和人族孩童的战斗,竟然每次都以人族孩童的胜利而终结。尽管迎风也会受伤,伤重时还会奄奄一息,但无论如何,他都胜利了!

阿祖去浩淼大部落问过那个博学的七阿祖,这样每天做恶梦的情况以前有没有发生过,七阿祖神情惊讶,答复说,闻所未闻!随后他又思考一阵,道:“若是没有玉佩,你的孙儿早就死了!也许也是因为玉佩的原因,导致他体内的生命之火发生了变异,与他成了共生状态!那只火焰咒心狮就是生命之火的一种具现化,这是生命之火和你孙儿的战争,只要你孙儿输了一次,那生命之火就赢了!它将会焚毁你孙儿!”

阿祖道:“那迎风每次都赢,怎么生命之火不但没有消失,反而在不断增强?”

七阿祖道:“生命之火号称火焰咒心狮一族的种族传承之技,又怎么会如此简单?火焰咒心狮只是表象,它败了,却不代表生命之火败了!要想打败生命之火,唯有破析它的内在,完全了解它,直至操控它!它已经在你孙儿体内,成了他的一部分!驱赶是不行的,只有像——”七阿祖用手朝东指了指,面露惆怅“——像那一位一样,完全操控它,化为己用!

“若是真的做到这一步,那必定又是人族迈出的一大步!只是这是条艰险万分的道路,这么多年来,人族能人无数,却只有那一位做到了,其他人都倒在路上,被后人遗忘!曲林,说实话,你的那个孙儿,我并不看好,这是一场完全不公平的战争,生命之火是火焰咒心狮一族传承数十万年的精华,你的孙儿,却只是一个普通人族,以一己之力对抗一个种族数十万年的积累,这是几乎不可能的事!希望渺茫乃至于无!

“但是你的孙儿了不起啊,他已经比其他中了生命之火的人都领先了!他至少有了亿万分之一操控生命之火的可能!那是一种和不灭火种完全不同的新的火焰!如果成功,那将是人族的第二种火!我不指望他能成功,但是我希望他能尽量晚地倒在路上,替后面的人积累经验!每一个倒在路上的人,都是人族的功臣,尽管他们的名字无缘被后人铭记,但他们对人族的贡献,却是实实在在的!

“曲林,我和你,也是一样的,我们终归会倒在路上,被后人所遗忘!但我们要尽量晚地倒在路上!此话,你和我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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