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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才妻是我的骄傲

冰清终于实现了自己要办幼儿园的愿望。

1999年,还在我做家教的时候,有一天接到了台湾商人楷先生的电话,说是要为四岁多的儿子小杰请个懂得早期教育的老师,每天孩子从幼儿园回家后,上门去他家里教孩子。我推荐了爱人冰清,楷先生听完介绍就让冰清去他家看看。

这时候家教业务已经不太忙了,自老家拆迁搬入新房后冰清也不常来天山新村家教部上班。放下楷先生的电话我就打电话告诉了她,她自然高兴。次日从楷先生家回来后她告诉我,楷先生非常认同她的教育理念,小杰也非常喜欢她,走的时候都不让走,看见孩子和冰清这么有缘分,楷先生很高兴。于是,冰清每天下午上门去给孩子做家教。

不久,小杰的学习有了明显的提高,但由于小杰在自己家的缘故,上课时越来越不听话,越来越任性。鉴于此,楷先生提出把孩子全托在我们家,每周送回去一次。冰清和我商量后,我们接受了这个建议。于是,小杰不再上幼儿园就住到了我们家,学前教育由冰清负责完成。

那时,蒙蒙已经回老家上学了,白天家里就只有冰清和小杰。冰清感到孩子不能整天和大人在一起,得和同龄人交往。她想让自己弟弟四岁多的女儿过来,和小杰一起玩、一起学习,但那样最好得另买一套房子。

刚巧,这一年上海推出了贷款买房分期付款的政策,政府鼓励大家买房。

当时,依靠家教生意,我们积累了5万元存款,但这些钱只能首付买一套50平方米的房子。冰清很快在离小杰家不远处看上了一套底层一室一厅53平方米的房子,总价18.3万元,首付20%加各种费用刚巧5万元左右,每个月还款800多元。我一算,这套房即使以后用以出租月租也在1000元以上,还贷不会有问题。第二天,我就去办了买房手续。

我们又借了2万元钱装修,装修时,把一室一厅打通,还把通往阳台的落地门移出了阳台,屋子一下就显得大了,像一间大教室。我们又做了一排可以垒起来放的活动小木床,用作孩子午睡和大人晚上休息。

两个月后,冰清带着小杰搬进了这套新房,又叫来了冰清弟弟的女儿和小杰做伴。冰清弟弟的女儿也四岁多,在冰清启蒙下已经会自主阅读。我们还请了一位做饭和打扫卫生的阿姨,冰清很是高兴,感觉自己办幼儿园的梦想开始起步了。小杰每次来的时候,邻居问他去哪个幼儿园,他都说要去冰老师幼儿园。

不久,楷先生又把小杰的妹妹也送来了。随后,楷先生家的邻居又把四岁多的小龙龙也送来了。四个小孩子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幼儿园的气氛似乎也有了,冰清引导着孩子们在一起玩,孩子们在不知不觉中学习、成长。他们既开心又学得好,还变得更加懂事。没几个月,冰清就收了六七个孩子,她还请了助教。这期间,闻讯前来咨询的家长还是不断。有的家长看地方小,就没有把孩子送来。

一年后,冰清带的孩子已经接近十个了,地方确实有些显小。这时冰清又和我商量换一套大点的房子。双休日,她就去外面看房子。2001年年初的时候,她在虹桥开发区附近的金汇社区看上了一套底层128平方米的房子,总价60万元,平均每平方米4000多元。售楼小姐算了算,首付20%加各种税金费用要交13万元左右。我们选择最长的付款期限,每个月还款为2800多元,以当时她带八九个小孩的收入计,付房贷没有问题。

这套房子为三室二厅,厅有40多平方米,方正、宽大、亮堂,仿佛就是一个现成的教室;一个朝南和朝东的房间,可用作孩子们的午睡房;另外一间用作办公室。房子的阳台外面有个40多平方米的私家花园,花园外又是一个小区的大花园。冰清一眼看上了这套房,当时这个楼盘仅剩下三套,其中底层有两套,这一套位置和房型最理想,她就把3000元订金付了。

这时候,我们两人又共同积蓄了8万元。金汇这套房子连首付带装修,估计要20万元出头,需要借13万元左右。我们商量了向谁借和怎么借的方案,有原来那套小房子做保证,再加上冰清现在所带的孩子们做基础,没几天款就筹妥了。按照冰清的设计,我们装修全部采用杉木,不仅包括护墙板、门、贴角线、顶角线,而且还有小桌子、小板凳、床、柜、书架。装修完后,呈现在面前的是一所清新的小木屋,小朋友和家长都特别喜欢。搬家那天,楷先生带着全家来祝贺,我们买了鞭炮,放了好一阵,热闹极了。小区里的人都知道这儿有家私人的幼儿园,以后若干年中来的孩子基本上都是家住这个小区。毫无疑问,冰清的这个选择是对的。

搬到大房子以后,冰清终于有了自己心仪的幼儿园。很快孩子就发展到了十几个,冰清又请了几个老师。

我们把原先那套小房子出售了,卖了25万元,去掉原来的银行贷款和买金汇房子的借款,还剩了5万元。当初买那套小房子的时候手头也只有5万元,但现在,小房子已经换成了大房子,而且有了理想的教学环境。

那些年,上海市政府对再就业工程十分重视,推出了许多鼓励再就业的政策。其中有一项政策叫“非正规就业”,就是允许下岗或失业者在自己的住家从事一些再就业的服务项目,从事非正规就业还可以享受三年的免税待遇。此政策一出,我立即替冰清申请了非正规就业执照。

2003年,《新民晚报》搞了一次关于自主创业的征文。冰清写了自己的创业经过,我帮她起了标题——我和我的神童们。寄出后不几天,报社来电说要采用她写的稿子,证实有执照后还派了记者来给冰清拍了两张她的教学照片。文章很快就在报上发表了,整整一个版面,还配了大大的照片。那天下午,我兴奋地去买报纸,走了几个报摊,买了六十份报纸。

连着一个星期,冰清幼儿园的电话接连不断,就像当初家教部开始的时候一样。这些电话都是读者看了报纸向报社咨询之后再打过来的,我们忙乎了一个星期,冰清接电话接得嗓子都沙哑了。孩子也一下增加到十八九个,由于空间有限,我们无法满足更多家长的需求。

这期间,由于在幼儿园一年半多的时间里,晚上一直都睡在两寸高的小床上,再加上工作的压力,冰清渐渐出现了怕冷和长湿疹的症状。她作过各种检查,看了上海最好的皮肤病专家、老中医,花了上万元钱,可病情也不见好,以至发展到后来,已经不能受一点凉,不能吹一点风。每到夏天,她超市不能去,出租车公交车都不能坐。夏天的时候,不开空调,小孩子叫着热;可开了空调,她怕冷。无奈之下,冰清想着要放弃幼儿园。

2007年7月底,冰清到海南旅游。这些年的幼儿园工作,也确实让她费神费力不少。在海南的三亚湾第一次看到大海,她就被大海迷住了。每天一大早她就鬼使神差地往海边跑,一边旅游一边看房子。一周之后,她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海南,离开之前她突然感觉身上的湿疹有明显好转,这让她喜出望外。回到上海,一个星期后毛病又犯了。这样一来,冰清要放弃幼儿园去海南居住的想法不断增强。次年,冰清第二次去海南,在三亚租了一套房,一个月后,毛病完全好了。如此一来,她下定决心放弃幼儿园不回上海了。

幼儿园不办了,房贷还得要还,冰清住在海南也要租房开支,我当时在阳光心理咨询工作室上班,做心理咨询,每个月的收入无法承受这样的开支,无力养房。最后,我们决定把幼儿园的房子卖掉,到海南买房。

海南的房子以小户型的度假房为主。海南兴隆的温泉房,一般每套40多平方米在20万元左右。冰清看遍了海南楼盘,决定在兴隆落户。我们商量决定买上六套度假房,装修后自己住两套,其余四套用作出租,以确保基本的生活来源。

幼儿园的房子挂牌后以218万元的价格出手了,这是迄今为止家中最大的一笔收入。从2001年到2008年,七年时间,当初我们仅花了15万元,其余都是银行贷款,如今去掉还银行的贷款和各种费用,还余160万元。

冰清在海南买的房子一直到2009年9月才交房。2010年1月,国家突然宣布将海南岛发展为未来的国际旅游岛,消息一出,海南房子全部涨停,有价无房,小区里原来卖不掉的底层房子,开发商顺势涨了价还卖了个光。有人听说我们在这儿买了好几套,追着我们要求转让,价格每套40万元。冰清说就卖掉两套吧,考虑到房产证什么的都没有下来,为避免以后的矛盾,最终我还是没有同意转让。

记得有一次,我在上海社科院给研究生们讲恋爱课,在结束前的互动中,有个男生问我这一生中最大的成功是什么?我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这辈子最大的成功就是娶到了健康、漂亮、知性的妻子。”

我曾经在情急之下给冰清写过一封遗书。

那是好多年后我在参加心理咨询师培训的时候,有一天,老师让我们大家做了一次“死亡体验”。

这天午饭后,学员们被要求来到长风公园。我们分组坐到手划的小船上,船划到宽阔的湖中间后,按要求就不得再划船了,让船任意在湖面上漂浮。这天没有阳光,风很大,气象预报说是下午有雨。湖面上除了学员的几条船外,没有其他游客的船。

老师要求,上船以后就不准打手机,在船漂浮的过程中,每个人想象暴风雨来了,船马上就会沉没,想象着这是生命的最后时刻,每个人在摇晃的船上要写下一封遗书,给自己最亲爱的人交代三件最迫切想做而以往又没有做的事。一小时后我们再回到教室里,与之前的小组人员分享自己的“遗书”。

我们都静静地坐在船上,没有一个人说话,神情都非常认真。我开始仰望着乌云翻腾的天空,慢慢让自己进入那种特定的情景,随后闭上了眼睛,恐怖的场景逐渐出现了。我眼前猛地出现了妻子冰清,早上,我离家的时候她还没有起床,我都没有和她说一声告别的话,也没有给她留下一个吻,就这样要和她永别了。瞬间,我的泪水涌出了眼眶,此刻想要交代她的事太多太多,可又不知道从何开始。我突然想到,结婚的时候对她承诺的,要给她做一辈子饭,可这以后再也没有可能了。

回到教室,学员们彼此分享着自己的“遗书”,无论男女老少,一个个竟然都哭得稀里哗啦。

只有当我们体验了死亡以后,才会珍惜活着的现在。

只有失去了爱人之后,才会懂得爱人的珍贵。

回到家里,我第一件事就去拥抱了妻子。随后,我赶紧又给她做了一顿美餐。晚上,我又急切又激情地和她爱了一回,那种感觉就和十几年前新婚时一样。

这之后,我把家中银行卡的密码告诉她,带着她去银行自动取款机前学取款,告诉她每个月什么时候要还房贷、什么时候要给女儿存伙食费和学费,并带着她一起做喜欢吃的糖醋小排。

人的一生中,最重要的选择是选择妻子,最重要的投资是投资婚姻。庆幸的是,在这两件事上我都很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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