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白……昨晚又去喝酒了?”
“嗯。”
“唉,赶紧去睡吧,下午臭豆腐摊,我一个人就够了。”
原来白起和夜行,本就是一个人,本名张夜白,白起和夜行是张夜白自己取得名字,这一点张叔早已知道,之所以不干涉,是因为内心深深的自责。这一切还要从夜白妈妈坐牢说起。
“妈,我跟你说件事!”张夜白提着刚买的包子回来。
“说!”
“你先过来。”
“什么事啊,我正玩斗地主呢!”母亲坐在夜白的房间,凉凉的空调的吹着,儿子大学的第一个暑假,母亲没怎么出去工作,天天在家伺候着自己宝贝儿子。
“你先调整下心态。”张夜白嬉皮笑脸,“接下来······我说的都不是开玩笑?”夜白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选择夏夜的此时此刻,将自己深埋在心里的秘密告知母亲。
“啥事啊,这一本正经的!”母亲以为夜白跟自己闹着玩,一脸笑意发着牢骚,“一把牌都没打完,啥事,说!”夜白的母亲性格直爽,也许是因为自己男人长年在外打工,她要是不火爆起来,怎么保护好自己的崽儿。
“妈,先来个深呼吸,调整下······”张夜白一脸正经,却又语言战战兢兢,他内心其实极度恐惧极度没底。
“到底啥事,放心了,老妈是谁?”母亲太过了解儿子,他意识到什么不对,急切着刨根究底。
“妈,我是gay!”
“啥?”一个农村女人何时听过这样新潮的词汇,一脸诧异,“gay是啥?”
“就是······”夜白小心的观察着母亲的神情,“就是同志!”夜白不敢直接蹦出“同性恋”三个字。他谨慎再谨慎,小心再小心,一步步试图引入正题,但他又不想伤害眼前的女人,这是他一辈子唯一爱到骨子里的女性。
“同志?”母亲越听越糊涂。
“同性恋,妈,我喜欢男生!”张夜白鼓足勇气,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我知道,我一早就猜到了。”母亲的没有想象的声嘶力竭,而是给出了一个让夜白震惊的回答。
“你怎么知道?”
“你是谁的孩子?”
“妈······”
“小白,咱有病,就治·····放心,妈永远不会放弃你的!”母亲没有了往日的精气神,两眼充盈着泪水,却强忍着不落下,母亲就愣愣的坐在那里,跟很多不了解同性恋的人一样,认为这是一种病而已。
“妈,这不是病,我就是喜欢男······”
“那就是变态!”母亲打断了夜白的话,情绪突然炸裂,言辞甚是犀利。
“就知道你会这样!”夜白比刚才的担心彷徨,多了几分气愤与不屑,因为他最痛恨的字眼就是“变态”,他比异类,有病,怪物等任何字眼都刺耳。
“不是变态是什么?”
“是爱情,只是我爱的是男生而已。”张夜白据理力争,“妈,其实我挺幸福的,之前不敢告诉你,但我也不想欺骗自己。”张夜白压制自己的情绪,尽可能让自己的理性恢复,他想让眼前的母亲了解自己。
“你们老张家要断子绝孙了!”母亲传统的伦理观念并无错误。
“妈,你和我爸怎么认识的?”
母亲只是坐在那里努力不让泪水滑落,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孩子,她举足无措。
“妈,听奶奶之前说过·····你和爸爸是自由恋爱,当时外婆舅舅他们都反对,可你就是喜欢爸爸,一个人不顾家人反对跑到爷爷家就不走,外婆眼瞅着没办法才点了头。”张夜白说着眼泪默默的留下来,他动容于母亲在爱情面前的执着与笃定,“后来嫁给了爸爸,那几年流行喇叭裤,你就学裁缝,亲手给爸爸做;流行摩托车,你就节省家用替爸爸添置;爸爸身体不好,家里的重活你全担着·······村里的哪一个老人不给你竖起大拇指·······”张夜白激动处咳了两声,怕自己的声音被泪水淹没,“妈,我想问你,你为什么会这么坚持!”
母亲听着夜白讲述着她的青春,越是甜蜜的回忆让此刻突然袭来的霹雳变得更加惨烈,母亲顾不得擦去早已滑落的泪水。
“妈,女人一辈子不就是为了嫁一个好男人吗?”张夜白眼神坚定,“我既然不喜欢女人,又何必害了人家,再说,那样我也很痛苦!”
“同性恋是天生的的吗?”一直一语不发的母亲正切要害,这是张夜白最害怕面对的问题。
“······不······是!”张夜白言辞闪烁。
“那你呢?”天下的母亲应该都是这样吧,水做的灵魂虽然感性,但对于自己的挚爱她绝不会让感性的情绪,左右她最为理性的抉择,因为她是一个女人,更是一个母亲,她不能允许自己的孩子有任何差错。
“我······我是后天形成的·····”
“后天?”
“举个例子吧,同性恋在单亲家庭几率比较大,因为从小缺少男性角色的引导·····”张夜白用自己的了解试图掩饰自己不堪过往。母亲的眼睛是锐利的,她看出了端倪,但她不忍心再继续盘问,她清楚的看到眼前的夜白比刚才抖的厉害,他在害怕些什么,他在委屈些什么,他很无助很脆弱,他有自己的苦衷,他不想让我担心,母亲短短数秒洞察了一切。她心软了,那可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啊!
“太突然了,没事······我知道了,妈不会放弃你的!”母亲虽然心疼孩子,但对于“同性恋”本就不了解的母亲依旧执拗的认为这是一种病。
“妈·····”
夜白还想解释些什么却被母亲打断了,“刚买完饭,赶紧吃吧,我去冲凉!”
说着母亲便起身走了,明明是燥热的七月天,客厅的空调也没有开,两个人的心却寒到骨子里。张夜白拎着包子回到了自己房间,斗地主的背景音乐还咋呼着,好不热闹。母亲当晚再也没有走进这个房间,时间爬的好慢,秒针的每一道痕迹都清晰可见,张夜白默然地坐在那里,直到门外传来母亲的声音,“傻孩子,不管咋样,你都是妈的孩子!”听到这句话时张夜白胸口一紧,整个呼吸都变的急促,眼泪却怎么也掉不下来。
母亲的房门刚刚关上,悲切的哭声,哼哧哼哧·······母亲强压着不愿夜白听到,但那夜对于夜白,空气太过纯净,心也太过沉默,他听清了每一丝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