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白的母亲从张医生那里出来,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夜白她在外面有点事,回家估计有点晚,其实夜白的母亲哪里都没有去,她来到县城里一个刚刚建成的公园内,在树木还不繁盛的园子里,寻到一处阴凉,眼神木然,头脑空空,这样的事情对于她而言,是几代人都不曾经历的事情,她需要消化,更需要对策,她不能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走向一条未知的道路,哪怕那条道路会是一条康庄大道,她也不愿冒险,毕竟人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没了就是没了。她越是想要平静,越是觉得后怕,直至夜幕降临,夏日开始有了些许清凉,偶然的风划过她莫名沧桑的脸庞,眼睛被橘黄的霓虹点亮,她才下定决心主动出击。
“白,我买的冰镇西瓜,快出来!”一进客厅,母亲强颜欢笑。
“来了!”坐在电脑前的夜白也努力提高嗓门应对,不想让母亲察觉到她一丝一毫的不快。
“妈,今天干嘛去了?”
“白,妈还是老了,昨天你说了那么多,我都没弄太明白。这不今天去找了两个医生,问了问?”母亲很随意的说着,嘴角不时滑落甘甜的西瓜汁。
“医生肯定说这是一种病?”
“嗯,心里疾病!”
“妈,其实这真不是病?我一开始也以为是,我查了好多资料,它不······”
“一开始?你什么时候感觉自己不对的?”母亲好奇,打断了夜白的话。
“高二吧!”
“医生说同·····”母亲还是无法在孩子面前正视“同性恋”三个字,“有可能是天生,有可能是后天环境影响·····”
“嗯·····是的·····”夜白语言支吾,他最最害怕的话题还是来了。
“肯定不是天生,你初中不是还有喜欢的女孩子嘛?”母亲神色坚定,“就是那····那····名字我忘了!”
“嗯。”
“那?”母亲试图进一步解开谜团。
“妈,在我看来,其实同性恋大多是后天环境影响的,举个很简单的事例,一般单亲家庭较多,尤其是没了父亲的孩子,因为家里从小缺少男性角色的引导,所以······”夜白试图转移话题,但那的确也是他的亲身体会。
“那同性恋怎么生孩子?”母亲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一针见血的指出。
“妈,同志圈有这样一句话,”夜白想要缓和紧张的气氛,尴尬得笑着,“异性是为了传宗接代,而同性才是真爱!”
“胡说!”母亲义正言辞,扔掉了手中吃了一半的西瓜,盯着坐在眼前的夜白,也许是想起了医生的叮嘱,语气突然柔和,“白,你跟妈说实话,你是怎么变成同性恋的,你说,妈不生气,而且记住,不管怎样,你都是妈的孩子!”母亲太过了解夜白,她坚信夜白有事情瞒着她,而眼前的夜白也最害怕母亲这个样子,她宁愿母亲不管青红皂白臭骂他一通,甚至是与他断绝母子关系,他都会好受的多,因为母亲太爱他了,他知道自己这样虽然可以真实的做自己,但无形对于母亲是一种刀绞剑割的痛,夜白一下没忍住,“妈·····”随着一声呼喊,便是几近昏厥的痛哭。
“白,咋了,不哭,有妈呢,天塌下来妈给你撑着,”母亲从未见过夜白如此悲痛欲绝,她心猛然坠地,碎的一塌糊涂,“白,不哭,妈在呢,白,听妈的话,不哭······”夜白在母亲紧锁的怀抱里上气不接下气的放声哭嚎。
“妈······”夜白喘息间撕裂的喊着。
“妈在这呢,傻孩子,你什么都不说,是想要妈的命呀?”母亲泪如泉涌,却又强装坚强,“宝,先不哭,你这样,妈要要痛死了······”母亲搂着夜白,唤起了夜白的乳名。
“妈,我说····”
夜白一边哭着,一边说着,说到痛时眉头紧锁咬牙切齿,说到不堪处浑身颤抖楚楚可怜,坐在一旁的母亲,神情越来越凝重,两只手紧紧的扣紧沙发,指尖划破沙发皮面的声音清晰可见,她终于忍不住了,“我要烧死他!”母亲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着,像是一头发了疯了的狮子,目漏凶光,面目狰狞,夜白上前一把抱住母亲,反过来将母亲死死锁在怀里,“妈,不要这样,不值得,你这样只会害了自己,我没事,我真的没事,一开始我也讨厌自己,但我早已接受了我自己,我真的很快乐很幸福,我不恨·····”夜白一口气不曾停歇,他害怕安静的空气会让情绪失控的母亲更加疯狂。
“他就是个人渣,畜生,我烧死他!”
“妈·····”夜白害怕失去母亲,双膝跪地,“你冷静点······妈····”
“宝,是·····是妈·····是妈没保护你·····”看着跪在地上的夜白,母亲愤怒至极的情绪变得悲痛欲绝,“宝,是妈,都是妈,没能保护好你·······”
刚刚入夜的夏日,村里人都还未将息,隔壁大婶在自家门口听到这样的哀嚎,赶紧奔来,看到眼前这悲戚的画面,“妹子,这是咋了!”
“姐呀,姐,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为啥要报到孩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