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下车的曲梦,还没能将歇,刚走到令人窒息的别墅门口,催命的电话又来了,他无心接听,随手挂掉。沿着小区里的羊肠小道,每一步都能感受到脚下细琐鹅暖石的缝隙,看似光滑的外表下,早已伤痕累累,他痛恨“富二代”所带给他的负累,从小只有吃喝玩乐的朋友,再加上父亲是山西煤老板,也是个粗汉,单靠那几年的运气,一夜爆发。对于曲梦的成长,在父亲心里:钱就是爱的筹码!孩子小也不觉什么,可随着一天天磨去的日子,偌大的别墅成了华美的地牢,慢慢隔离了父子的交流。曲梦大学毕业回国,夜夜纸醉金迷,白日忙碌的父亲也只有晚上有时间过问。
“看你那鬼样!”父亲瞧不惯曲梦一进家门就瘫坐在沙发上抽烟的样子。
“so…”
“说人话!”
“送我出国的不是你吗,他们都这么说。”母亲离世,父亲忙于工作的决定,曲梦一直耿耿于怀。
“明天去李家村店报道,我给贺经理打过招呼了,他会配合你的工作。”暴富过后,家里的矿业一段时间险些破产,父亲恍然明白,一棵树上只能吊死,而近期全民健身又成了热门话题,便趁机考察,经营起几家健身房。
“哼,又是这样。”曲梦反感至极,“我不去。”
“不去!”父亲难掩愤怒,随手扔来手中打火机。曲梦不曾闪躲,歪着头,舌尖舔舐着牙床,表情麻木,眼神透着酸涩但那绝不是忧伤,“除了发火,咱能直接动手吗?”曲梦早已习惯了父亲自以为是的做派,打心里瞧不上他。从小到大自己的每一次的反抗都是靠武力粗暴压制,如今长大了,父亲打不动了,他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再没有人能够驯服。
“不去?你妈走的时候……”
“别跟我提我妈,你有什么资格……”对于这个家庭,曲梦的母亲永远是话题的终结,当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除了父子俩没人知道,“把贺经理电话发给我!”曲梦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面对曲梦的妥协,父亲并没有因此开心,独自一人落寞地坐在偌大的客厅,欲哭无泪。
初遇的当晚,三个人,一个人醉了,一个人纠结着当下,一个人伤感着过往。初遇,是有故事的人一种玄妙的救赎,彼此吸引,彼此摩擦,彼此刻骨铭心,不管最终的结局如何,从此他们的命运便被揉搓在一起,要么越缠越紧,经久弥新的坚韧;要么松散杂乱,脆弱的肝肠寸断。
天如往常一样亮了。
苏乞儿应着迷离的光起床洗漱,穿衣时察觉到左腿的伤,刷牙时注意到了右脸颊的淤青,他小心的刷着牙,对着镜子努力拼凑昨天的记忆:他和我拼桌喝酒,我一个劲输,一个劲输……我喝了好多……腿是摔了,脸是怎么回事了,好像有人背我上车,是他吗,他叫……苏乞儿觉得可笑,脑子浆糊一般,除了喝酒的片段还是喝酒,拼桌的人叫什么,他居然不知道,不过他肯定背他的就是送他回家的人,也就是误伤他和他拼桌的人,“这人挺仗义!”苏乞儿不禁自言自语。
煎饼果子和豆浆,是苏乞儿的固定搭配,交大门口508路公交车总是人员爆满,苏乞儿一手抓紧扶手,一手将温热豆浆送入嘴边,这样的节奏是都市的节奏,让自己变得高效是生存唯一的技能,很快便到站了,苏乞儿被拥挤的人流带下车,着地太用力,左腿电击般一阵疼痛,他想要记起谁,但手机上屏幕亮起,7点50的闹钟响了,他颠簸着狂奔,一口气跑进了公司。
“乞儿,赶紧赶紧,今天新老板过来,快去换工服!”前台珍妮八卦的神情。
“啊,新老板。”
“对啊,昨晚微信群里通知了,你没看?”
“昨晚......喝......昨晚睡得早。”苏乞儿没有实说,“谢谢美女!”公司对于会籍顾问的要求,必须懂得穿搭,色调以黑白为主,具体类型不定,不过必须显示身材且不能低俗,苏乞儿足足花了两天时间才在淘宝搭配了这一身:白色束腰衬衫,袖子七分长,黑色九分水洗牛仔裤,略带磨砂花纹,低帮皮质板鞋,内置增高;衬衣潜藏裤腰,黑色一体延展,扬长避短,成功掩盖了自己的短板---小萝卜头!换好衣服,初来乍到的苏乞儿拿起茶水间旁的抹布,投了又投,来到了经理办公室,一进门错愕十分,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白色的墙壁涂鸦四起,木质长条的办公桌也变成透明玻璃的样子,上边的陈设没有繁琐的文件报表,只简单摆着一台平板电脑和一瓶红酒和一个高脚杯。苏乞儿立马意识到,这是为新老板精心策划的,但细微处依旧察觉到仓促的蛛丝马迹,因为在会客处的茶几上还是看到了隐隐残余的脚印,苏乞儿立身在如此另类的办公室,难免好奇新老板的样子,静默些许后看到茶几上时钟的数字8点20,苏乞儿赶紧上前打扫,八点半就要开始新人的电话邀约培训。其实苏乞儿作为会籍顾问,原本只需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即可,但新人报道,为了能够快速立足,得到高层的关注,他主动承担起了打扫办公室的活,没办法,赚钱是家庭赋予他的第一次成长!
“曲总,这是您的办公室。”贺经理难得平和的语气,“时间紧迫,都是按照曲董的意思做的,您看哪里不喜欢,我立马让人换!”贺经理一边推门,一边回头满脸砌笑。
“哦。没事,你出去吧!”
“苏乞儿,你干嘛呢?”还摸不清新老板脾性的贺经理,故作生气。
苏乞儿,他在这里上班?还在打量新环境的曲梦,被这个熟悉的名字吸引,目光锁定,只见蹲在那里的苏乞儿一脸茫然,手中的抹布还在胡乱的蹭着依稀的脚印。
“曲总,他是苏乞儿,刚来的会籍顾问,小伙子挺勤奋的,这不……”
“我知道,你先出去吧。”贺经理在员工面前自觉丢了面子,尴尬的走了。不知所措的苏乞儿支吾着,“曲总好,我…我擦完就…就走。”曲梦并没有回应,本来负气上班的他被这生活的巧遇点燃,神清气爽,久久没缓过神。
“你来这儿多久了?”
“我…我刚进来,看见茶几…”
“我问的不是这个,你在这里上班多久了?”
“半个月了。”苏乞儿小心应对着,“曲总,我擦完就去工作,我…我不知道这里变成您……”苏乞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之谨慎小心,生怕丢失了这来之不易的工作。看到紧张万分的苏乞儿,曲梦觉得有趣,又觉得郁闷,心想昨天为了你差点和别人干仗,你这倒好,一天不到就不认识了,想到昨天,曲梦不由蹦出一句,“脸,没事了吧!”
“啊?”
“没事没事,你出去吧!”曲梦玩性大发,苏乞儿的战战兢兢,让曲梦料定昨晚乞儿醉酒绝对断片了,他内心雀跃,反正那样的开场也不浪漫,不记得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