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地方,哪怕是像渭属这样的偏避之所,却也有一两个。
和所有风月场如出一辙,她们脸上像砌城墙一般打上一层厚厚的粉底,用黛色的眉笔将眉毛扯得极细,脸上,头上涂抹了厚重的胭脂,散发出味道极俗的油脂味,偶尔有没客源的一两个人悄悄溜出大楼来向过往行人瞥上两眼,用不知从哪学来极为蹩脚的手法(或者这是她们自创的罢)抓紧这两三秒的空当向行人们抛上两个媚眼——妈妈马上会出来抓人的呢。
青楼里接不到客人的姑娘都是要受罚的,至于这其中的刑罚如何如何也不便多讲,重点在于这种偏僻小地方的青楼远远比不上京城的那般风生水起,因为财源不广,与当地官衙打不好关系,交的那一点费用根本满足不了那些个官大爷的胃口,所以这些个地方是不允许像京城那样出来明目张胆的招揽客人的。
这可苦了青楼女,没接到客人妈妈要罚,出去接客人官府要罚;就这样的小地方那些个又老又丑的还厚着脸皮自称老爷的一群糟老头子给得了几个钱哟!真是郁闷,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
要是能去京城那样的大城市接客该多好!这是青楼女的梦想。
......
见到这样的男子,连在一群青楼女面前自称见了多少多少男人的妈妈不禁也看呆了——这种小地方一般都是那几个又老又丑的常客悄悄背着家里的管家婆跑过来的,可这个俊朗的年轻男子怎么看都觉得眼生。
不,是根本没有见过。
男子一身锦衣,颜色虽不打眼,但仔细看的的确确是上等的料子做的,而他气质在这颓废的青楼之中和其余嫖客一对比差别实在太过于显著:直直挺立着的背,让人甚至怀疑那样一个笔直背部此生此世会不会弯曲;和普遍年轻男子不同,他走路时头绝不左右摇摆一副二吊子的模样,而是正视前方,仿佛没有什么可以干扰到他的心境;的那双剑眉下的分明是正宗的一双顾盼流溪的桃花眼,熠熠生辉,煞是好看;仔细看,那眼睛又分明在黑中参杂了些蓝色,可男子的目光却是不看任何人,又像是盯着所有人在看,和他对视了一眼后便再也不敢直视那双奇怪又漂亮的眼睛了。
这样一个漂亮的男人,怎么会找到这种地方来呢?
妈妈愣了一两秒,连忙使出自己惯用的手法,忙不迭地的迎了上去,却发现那年轻男子也朝自己走来。
——嘿,这就等不急啦?
妈妈心里一阵窃喜,知道这桩送上门的生意成了。
“:哎哟喂!公子啊,你可真没来错地方!我们这的花魁芍药姑娘......”妈妈笑脸一堆,像一朵塑料花一样开了,这样帅气又多金的年轻男子,来到这样的地方不把花魁捧出来怎么拴得住他。
“:她,给我安排个房间,要安静的,钱不会少。”萧風囬却不给妈妈说完话的机会,直接用手指向了那个坐在角落,长相不打眼的姑娘。
“:额?”妈妈也是愣了,不想这位口味倒是独特,还没进门就已经选好了吗?
那姑娘似乎也是惊到了,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瘦小羸弱的她在萧風囬面前像是一只根本无所适从的小鸟。
美的,媚的都不要,偏偏要个这么不打眼的;该不是没钱吧?
“:嘿嘿,客官,这云儿丫头可是我们这儿不多的雏儿,你这......”
妈妈脸上笑得更加灿烂了,话却分明别有用意;可萧風囬却似乎能够看穿别人的心思,直接塞了一锭银子在手里,妈妈一下子脸上的肌肉凝住了——这就结账了?还真不磨叽。
可还没完呢,萧風囬目光似乎穿过了妈妈,只是回了一句“:就她,找个安静的房间,完事后自然还有银子。”
......
——咚咚咚。
有人在敲窗户,这可是三楼啊。
萧風囬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头“莫非就出事了?”,将窗户打开,果然是铁血。
铁血从窗口跳了进来,连‘大人’也顾不上喊了,只见萧風囬转瞬间又靠在椅子上,习惯性的用手指随意绾着自己的一缕头发,神情自然而悠闲;那个女孩倒在床上,用被子随意盖着。
“:大人!这......”
“:死不了,雌雄越狱啦?”
萧風囬这么一说,铁血立刻回过了神,但也脸上藏不住的惊讶——他怎么就知道了?
“:是!大人!属下领罪!没能教导好寒刀!放走了雌雄大盗,刚刚来信,银捕大人带着无情去追捕了,铜捕,冷面依旧镇守捕快界,寒刀正在禁闭,等候大人回去发落!”
出铁血意料的是,萧風囬脸上没有丝毫的可惜之情,甚至连惊讶都没有。
“:我不是不惊讶,”萧風囬却笑了,这个人,怎么每次都能看穿别人的心思呢?“:我只是惊讶他们这么快就能从水牢那逃出来,但并不惊讶他们会逃出来。”
这倒是让铁血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寒皓月会把他们带回来的,”萧風囬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关节,惬意的伸了个懒腰——也只有在铁血面前他才会显得这么随便。“:这次和上次不一样,雌雄越狱而逃,以寒皓月的性子绝不会姑息。”萧風囬的眼睛亮亮的,却像是炫耀般将自己的分析讲给铁血听。
他其实还是个孩子呢。
“: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只是一瞬间,萧風囬却又恢复了以往不苟言笑的样子“:走吧。”
说罢扔下一锭银子身影直接从铁血进来的窗子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