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从齐俊宇家回来进到我房中,我还软软地躺在床上象真病了似的。
“小姐,信我已经给他了。”玉容将门关好走到我床边轻声说。
“他可有说什么?”我问。
“他看了信后发了一会儿呆什么也没说,眼里又似流出泪来,最后他象自言自语地:‘我哪里是怯懦,只是害怕伤害你啊!等我将来有所作为我定不负你。’”
“我也希望他真能如他所说有所为,无论多久我也等他。”我说。
“可是余公子他......我刚才进院时看见余公子一直站在那儿朝小姐房间看着,脸上竟是担忧看着实在叫人不忍。余公子也是这般优秀你为何会选择齐俊宇呢?”玉容不解地问。
“我自己又如何说得清楚,一切只随心罢了!若论各方面条件齐俊宇确实无一能与子浩哥哥相比,可我为什么偏就喜欢上他了呢?”我也象问着自己。
“既然小姐如此心意我知劝阻也无用,只怕余公子的心要被伤透了。”玉容说。
“这我何尝不知,所以长痛不如短痛我要尽早告诉他才行。”
“小姐你真的想好了?”玉容神色很是担忧凝重。
我点了点头,站到窗户边上看见余子浩还站在那儿朝着这个方向看着,玲儿在旁边不知道兴冲冲说着什么他却完全象没听见的样子。
这一整天我就没再出门,中饭晚饭也都是玉容端到闺房来吃,我也极没有胃口吃得甚少,只感觉浑身乏力倒象是真病了。玉容看我脸色苍白提不起神,说要找大夫来给我看一下,我却觉得自己从未生过大病,这些年也就偶尔受点风寒,不过总是喝几副药过几天自然就好。想着早上或许露水太重出去着了点凉,应该没什么大事,便吩咐玉容说叫她不要声张,以为休息一下就会没事的。
晚上我睡得特别早,躺在床上冒着虚汗。玉容实在担心便去厨房给我偷偷熬了姜汤,我喝下后再躺下。睡到大半夜时却突然觉着心里上气不接下气呼吸极为不顺畅,胸口也隐隐地有些疼,感觉自己还能忍住又怕麻烦别人又怕别人担心就强忍着,不过也就半个时辰心里就又顺了没什么大事。成长中这些年偶尔走路走得急了胸口也会略疼痛呼吸急促,只觉得自己是缺乏锻炼体质较差经不起累,倒从未担心过自己会有什么大病。
吃过早饭父亲约余子浩去山上打猎,清儿也跟着一起去。我还是有些困乏,但又还想去院里走动走动,玉容陪着我。走到枫树下不自禁朝后门看去,那儿并无人。有些累了我又坐到亭中倚栏托腮,看这园中景物。池塘荷花正开,里面红色与黑色金鱼水中嘻戏,还有一对鸳鸯时而齐飞时而在水中交项低鸣。碧绿垂柳依依轻风徐徐,桃花红艳香气满园。
这时假山后有人吟诗: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
摇漾春如线
停半晌整花钿
没揣菱花偷人半面
迤逗的彩云偏
我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
这不是明代汤显祖的《牡丹亭.惊梦》吗?
一听这声音就是齐俊宇,我顿时精神一振感觉万般神清气爽,便坐直了身子转过身来。齐俊宇就站在亭外,一袭浅蓝长衫,头戴浅蓝巾帕,正大胆而灼烈地望着我丝毫没有往日的羞怯,突似变了个人。突然一阵风吹来我手中绢帕随风而起竟直扑齐俊宇脸颊,他摘下绢帕双手捧着略微弯腰躬身递于我。我脸红心跳又觉着他如此大胆竟吟《牡丹亭》中诗句,心想我虽也对杜丽娘和柳梦梅的爱情佳话甚为感动,可我毕竟不会做杜丽娘要与他齐俊宇私定终身的。便沉下脸来说:“吟此诗是何意?你可是把自己比作了柳梦梅?”
齐俊宇绝没想到我会如此一问竟愣了半会儿,脸刷地通红或许也自觉吟那诗并不合适,便低下头作揖道:“请恕小人冒犯,小人实在不是那意思。”
“那你是何意?”我又咄咄逼人紧问。
“我......我只是觉着.....”
“觉着怎样?”
“觉着你比杜丽娘更是美丽千倍,何况你的才能又岂是杜小姐能比的?”他竟拍起马屁来,只是他比起别人拍马屁时低着头声音也小了许多。
我看着他的样子实在忍不住发笑不过强忍着,玉容在一旁忍不住“咯咯”笑出了声。
“齐公子,你今日可是又来向小姐借书的吗?”玉容问。
“是的,之前那本我已看完。”他说着从袖里取出上回借的书递给玉容。
“这些年我家几万册书差不多都被你看完了,以后你再也不用来府上借书了。”我说。
“可我看过的也想再温习。”他说。
“你是为了金榜题名更有把握吗?”玉容问。
“我也确实希望能够金榜题名,倘若不能高中我有何脸再见小姐?”他看了我一眼说。
“你中不中状元跟我有何关系?”我又不禁激他。
他又愣了一下眼中甚是悲伤,说:“我也明白小姐的意思,即使我中了状元也毕竟是奴仆之子又怎敢痴心妄想?我也只不愿辜负小姐这些年的恩德罢了!”
“如此说来你想高中状元是为了报我借给你书的恩德,那倒不必了,你之前救我一命也算相抵你并不欠我什么。”我心中没来由升起火来,语气又冷了几分。
“我......”齐俊宇还想说什么,我突然觉着眼前一黑竟向后倒去。玉容忙扶住我,齐俊宇也赶紧来扶我紧张地问:“小姐你怎么了?”
“你看你说的什么话把小姐气得。”玉容竟以为我是被齐俊宇气着了,其实明明是我说话故意气他才对。
“玉容扶我回房去吧。”我对玉容说,实在感觉心里象被抽空了一般,四周也象在转着圈头脑晕乎乎的。
“小姐我去请个丈夫来吧。”齐俊宇说。
“不用了你回去吧,我休息一下就好了。”我只觉得说话也是这般吃力,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回到房中,玉容扶我躺到床上说:“我还是去请个丈夫来给小姐看看吧。”
“真的不用,我只是受了点风寒没事的。他走了吧?”
玉容站到窗户边看了看说:“还没呢。”
“你赶快叫他走吧。”
“好,我这就去把他打发走。”
玉容出去了,我心中甚是难受胸口又疼了起来。
黄昏父亲和余子浩回来,一看父亲表情就是极为愉悦,想来收获不小。余子浩虽也笑着可笑得有些勉强,好象满腹心事。
连续好些天我都身体乏力打不起精神,就连平日最爱抚琴也提不起气力,更别提什么舞剑骑射了。
玉容去给我买了几副止风寒的药回来,大家也都知道我是感冒了便很少来房间打扰。这些时日玲儿非常开心每天都可以跟子浩哥哥下棋。
生日将近,父亲说为了庆祝我成年要多请些好友来,他要为我举办一场欢庆晚晏。我的身体还是非常虚弱,吃了风寒药一点未见好转,胸口也时常疼痛。玉容说我这段时间脸色越发苍白,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一定要请个丈夫来看看才行。我想着怎么也得在生日那天保持好的体力和精神,要尽早把病治好,便让玉容去请了王大夫到府上来。若不是我身体实在虚弱走路都吃力我倒宁愿自己上大夫家去看病。
方圆数里都盛传王大夫医术高明,他家离林府也并不远。父亲有几次病了也是请他看,他每次都药到病除。我从小没怎么生过大病,就是经常感冒也都是让玉容去王大夫那儿报了病症取了药一服也好。可这一次吃了好几副药都未见好转,怕不是单纯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