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大包袱,她看见玲儿在房间里眉毛皱了一下。玲儿再没象以前样一定要看看是何物,倒是很懂事地说去看看早饭做得怎么样了就出去了。
“都是些什么啊?这么大一包。”我说着就来打开包袱。
玉容的神色很是凝重也不出声,帮着我一起打开包袱,她的眼里似乎还有些潮湿象是哭过,我心里臆测这里面的东西难道很让人伤痛吗?却也没有多问。
包袱里面有一个深褐色木盒,长约一尺半宽一尺长左右。我有些紧张颤抖着打开了盒盖,也张开了嘴惊呆了。
里面是一片片写着诗的枫叶整齐地叠放,虽然叶子已经有些渐枯萎有些渐腐,可上面的诗句还是依稀能够看清。若说不知道这些深情款款的诗句是写于谁的,却每一张叶子上都有个“梦”字。
“欲问情何绝,待天无云时;泪眼视人影,高处不可及。”
“欲求苍穹赐明月,将心敬献补漏缺;莫笑深情终成痴,来生无悔魂亦牵。”
......
每一片叶子如千斤重,我的泪水一滴滴落向枫叶,心纠结着疼痛不已。盒子最下面是一张画纸,展开来看,青衣长裙发丝飘飘左手持书卷的少女,立于枫树下抬头望着,右手伸出似正要接住飘落的枫叶。
“轻盈飘坠何堪怜,归尘亦当庆覆生;空叹此命非彼命,幻化成叶入柔荑。”
“俊宇,你的心意我全明白,全明白......”我喃喃地对着画纸说道,象是对着齐俊宇本人倾诉。
“小姐你莫伤心,对身体不好。如今齐公子也不知道去了哪儿,我们还要找到他。”玉容说。
她这句话提醒了我,我确实不应该在此伤心难过,而应该打起精神去寻他。
“我那几日昏睡,你们到底跟他说了什么?”我又问玉容。
原来我也知道她定是没有将全部话告诉我,那时我也不想知道那么多。可如今,我实在忍不住想要知道有关他的一切。
玉容有些惊慌地看着我,从她的眼神中我便知道她定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也更怀疑齐俊宇的突然失踪跟我的病有关。
“到了此时你还瞒着做什么,赶紧全部说出来吧。”我又说。
“那日......那日玲儿也在,我们告诉他说你.....说小姐你活不过一年,神仙无力。他听了后半天没有作声,后来突然说他就算去求神仙也要把小姐救活,他还说他一定会救活你。后来玲儿说她倒听过一个传说,说是有个什么山上有个神仙,齐俊宇便问了玲儿那是什么山,他说一定要去寻。我们只当他是太难过胡说罢了,天底下哪里有什么神仙,所以当时并没在意。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不该把小姐的实际情况告诉他,可当时的情形我们都以为......”玉容哭着说。
“你们当时都以为我不会醒过来了是吗?”我问。
“小姐,对不起。”玉容趴在地上,我虽从未责罚过他们,可此时她竟象十分害怕我责罚她的样子很是恐惧。
“你起来吧,我不怪你,这又怎么能怪你呢?”我悠悠地说。
可玉容还是趴在那儿没有起来,越哭越伤心,我心中又是疑惑。
“难道你今天去,齐叔又说什么了?”我问。
“我早上去齐叔家,在门外就听见齐叔和齐婶都在哭,齐婶吵着叫齐叔要儿子。当时我不敢进去,又听齐婶说昨晚做了很不好的梦,说儿子被人杀了。”玉容说着她浑身也颤抖起来,我的心也颤抖不已,头脑一阵晕眩。
“她说梦到齐俊宇在哪儿被人杀了?”我紧迫地问。
“说......说在一个山上,还说掉悬崖去了......”
我站立不稳,忙走向床边扶着床倒了下去,玉容赶快过来扶我。那种不好的兆头越来越沉重地压在我的心上喘不过气,那梦中清晰的画面,还有他清晰的脸宠象是我就在旁边看着,齐婶又跟我做了同样的梦,难道他真的......如果他真有什么测,全都是因为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我努力镇定后就是要弄清他去哪儿了,但愿梦中的一切都不会真的发生。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心里慢慢滋长,这个念头我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如果别人知道,我就不能实现自己的愿望。
我想要去找他,即使他真的有什么意外,我也要去陪他。因为如此,我更不能倒下去,也不能太过伤心。我要做好一切准备,我要叫玲儿再给我去找刍大夫配些药来。
“玉容,我饿了,你去看看早饭熟了没,若是熟了就给我端些过来吧。”我说。
玉容看了看我的脸,她看着我确实平静了很多又说要吃饭,也算是松了口气。
为了保持体力,我再没有胃口也要强撑着多吃点,在没找到齐俊宇之前我是万万不能倒下去的。我还有想办法让余子浩早些回家,他若在这儿看出了什么,我的计划就会落空。
吃过早饭逞着余子浩来看我,我便对他说:“我现在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你来林府也这么久,林伯伯肯定着急了。每年年初都是忙季,你还是早些回去吧,以后相见的日子也还长。”
“我这个做客的也太没意思,才正月初一主人就赶我。只怕林府向来没有这么待客之道吧?”余子浩开玩笑说。
“我也没说叫你正月初一就走,那你明日启程如何?”我也开玩笑地说。
“子浩哥哥确实要早些回去,齐伯父年岁也大了,你没在家过年他本来就不知道有多伤心呢。早些回去做好准备,我姐姐身体也好了,你要准备迎娶她的事才行。”玲儿说。
“可是你姐姐她愿意嫁我吗?”余子浩望着我说。
玲儿也看着我,我也深知玲儿只是一句玩笑话,可此时我却不由得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想着先把余子浩哄回去再说。
“我现在身体大好,也不是不可以嫁给你。”我说了一句很是模糊的话。
余子浩眼睛发亮,满脸惊喜,他蹭地站起来说:“那我明天就回去。”
我再看玲儿,她脸上一阵苍白,也无笑意,与刚才还笑意盈然的样子截然不同。也对,她一心想嫁给余子浩,她也知道我心中喜欢的是齐俊宇绝不会嫁给余子浩,我突然这样一说她定是失望之极。我只得在心里说:“玲儿,你再耐心等待一些日子吧,快了。”
所有人因为我这句话也都开心起来,只以为我跟余子浩的好事将近。
余子浩晚上来向我辞行,他打算明天一开亮就走。这一次他倒没有象前几次那么依依难舍,他心中知道我们不久就又会见面,何况我也是会嫁给他的。
“我希望你早些回去,也是还有件事要拜托你。”我对余子浩说。
“我知道所为何事。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四处打听他的消息,帮你寻他。”余子浩全然明白我心所想。
我便拿出好些张我亲自画的齐俊宇的画象及寻人启事,让人随途张贴并打听。
余子浩走后,玉容便问我:“小姐,你真的准备嫁给余公子了。”
我拨了一下那烛火,心头又一阵疼痛,只”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如此倒真是大好事,你嫁给他是对的。我今天中午也跟玲儿小姐说了,叫她再派人去刍大夫那儿取些药回来。”玉容说。
我便又默默地点了点头,也没说话。
玉容怀疑地看着我,她看不出我到底在想些什么。我怕她看出端倪,便笑着平静地说:“我看我作甚?难道我还骗你们不成?”
第二天才大年正月初二,天还刚露白色余子浩便走了。我一夜未眠,外面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我能听到他在我房门前伫立了足足半盏茶的时刻,才轻轻地走出去牵马,我还能听见马蹄疾驰而去的声音。
在他看来我们不久后就能重逢,在我看来这一次怕是要永别。
正月初五,玲儿派人去刍大夫那儿取药回来,取了两瓶,还是跟以前的一样的药丸,服过后的效果也跟以前一样。
这些时日我一直在想着齐俊宇说的“找到神仙也要把她救好”这句话,一直在想找个机会问玲儿。
玲儿每天都会陪我好一会儿,自从余子浩走后她倒也没显出什么不开心来。
地上的雪都消融了,阳光普照,似已能闻到春天的气息。用过早膳,玲儿拿了几件衣服吩咐玉容去洗,她自己则在我房间陪我。
“姐姐,你听说过天山吗?”她突然问我。我本一直想着这事要怎么样问她才不会让她起疑心,她倒先问起我来。我索性假装不知道玉容说的,就顺着她的话问:
“怎么啦?”
“我听人讲,天山有座寺庙,里面住着一位老和尚,那人本领通天,有起死回生之术。”玲儿说。
“哦?你之前不是说刍大夫有起死回生之术吗?怎么又冒出一个老和尚来?”我笑着说。
“那是形容刍大夫医术高故意夸张,大夫向来只能治病不能救命。可我听说那个老和尚如神仙一样,死人都可以救活。”玲儿一边伸手烤着炭火一边说。
“这些你听谁说的?”我不禁坐直了身子,心想难道齐俊宇也是去了天山不成?
“其实这些也是我去邻县帮你找大夫听人家说的。他们说如果真有通天救人的本领,不如上天山去找那个老和尚。”玲儿说。
“那这个传说,你还告诉了谁?”我又问。
“那日你重病昏迷,当时齐公子在你身旁守着,我倒是自言自语地说如果去天山找那个神仙和尚就好了,他当时好象咕咙着说他也听说过此人。”
“难道他去了天山?”我突然心头一亮,感觉自己找到了方向。但在玲儿面前我仍装作不经心的样子,也没再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