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儿慢慢走了出来瞟了我一眼,便站到父亲面前低着头,手里还挽着一缕头发,象是很心虚的样子。
“你说,你为何要把依梦推到河里?我是哪里对你不好了还是依梦哪里对你不好了?我把你从街上捡回来,想着你无父无母甚为可怜,便也对你疼爱有加视如已出,依梦平时也是什么都疼着你让着你,你就这样报答我们?”父亲很是生气。
“我真的是不小心,只是想跟姐姐开个玩笑,是她自己没站稳才掉进河里。”她揪着嘴很是委曲。
我想她可能真是受了委曲,忙对父亲道:
“爹,这不能怪她是我自己不小心掉进河里的。”
“幸好依梦没事,要是依梦有事,你可担当得起吗?你自小就调皮顽劣,我便也对你十分骄纵,更是舍不得打你一下,可没想到你越来越胆大。依梦虽为你求情,但我若不好好管教你,只怕日后还要生出什么事来。你去书房面壁思过,三天不准出来。”父亲严厉地吼了起来。
“爹,您就原谅她吧!真的不怪她。”我又求着爹。
“哎,那这样吧,玲儿吃了饭去把《三定经》抄写两百遍,抄完了晚上才能睡觉。”
“两百遍啊?爹,这还不要抄一晚上吗?”我又道。
“依梦你就别再替她求情了。她每次闯了祸你都替她求情,以后闯出更大祸来可怎么办?我是要对她再严厉些了。”父亲神色严肃,容不得我再求情。
“老爷,小姐,饭好了。”玉容过来叫着。
我们便一起到屋里,齐胜也在那儿。
“今天我得好好感谢齐胜,齐胜你快请坐。你可养了一个好儿子,救了我小女一命。我也听下人们说你的儿子读书很是勤奋,你明天把他叫来让我看看,或者他可以跟依梦一起读书呢。”父亲对齐胜讲。
“老爷千万不要这样说,我儿救小姐只是小事一桩。您对我们一家的恩情,我们就算拼上性命也报不完,您还专门设宴款待,我真是过意不去。我那小儿读书固然勤奋,但与小姐比起来可差得太远,我看老爷您就不要见他了。”齐胜道。
“哎,这是哪儿的话?你儿是我女儿的救命恩人,岂有不当面谢过的道理?”
“他一个小孩子经常下河摸鱼,不过会游泳罢了,真的不用谢他。”齐胜依旧推辞。
“齐伯伯,您就带他来让我见见吧,我总得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谁啊。”我也转向齐胜讲。
“他这些时日确实没空,他的母亲生病了,他每天要帮着做事照顾母亲。等他母亲好些了,我再带小儿来见过老爷小姐。”齐胜道。
“哦?你妻子生病了,有没有请郎中看过?钱可够?”父亲问。
“她无大碍都是老毛病了,休息休息就没事,老爷勿需挂怀。”
吃过饭,父亲就叫玲儿回房去抄《三字经》。
我也准备回房去,刚走出大门,却见玲儿躲在外面给我招手,我便走了去。
“小姐莫去,她是个害人精,小心她又害你。”玉容对我讲。
“怎么这么说她呢?她是父亲的义女,是我的妹妹,不会加害我的。”我说着就向玲儿走去。
“姐姐,你帮我抄《三字经》吧,不然我今晚一夜都不能睡觉了。”玲儿撅着嘴求我。
我想她说得也是,就答应了。
我准备往右走,玲儿却将我往左拉,道:“我的房间在那边呢。”
“玲儿你看,你把小姐推下水,她现在脑袋都不好使了,连你住哪儿也不记得。”玉容怪玲儿。
“都是我不好,我再也不敢了,好姐姐你别怪我,快去帮我抄经吧。”她拉着我去了房间。玉容帮着研磨,玲儿拿出纸来。
“姐姐你写的字很漂亮,你可要记着这是帮我抄的,不能写得太好,要跟我写得差不多才行哦,我先写一张你看看。”玲儿说着就拿起笔写字,她就那样将毛笔一把攥在手里,写字也是两笔做一笔,象画符似的,有拐弯的全是一个圈过来,写出来的字尽是圆的。而且好多错别字,根本就是乱写一通。
我看了就笑起来。
“姐姐你不要笑我,我可是最不喜欢读书的。女孩子要读书做什么用?又不能象男人一样还考个状元。”玲儿道。
“好,我不笑你,我们赶快写吧,早点写完好睡觉。”我说着,就学着她的样子帮她画起来。
“小姐,待会儿老爷肯定会去你房里看,也会来这儿看,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如果让老爷知道你帮她写,肯定又会生气的。”玉容担心地讲。
“这样,你先去姐姐房里,把门关好,义父去了你就说小姐睡了。他如果来我这儿嘛,姐姐躲起来就是了。”玲儿果然机灵,一下就想到了好点子。
“就这么办吧。”我想也只能这样办了。
玉容很不开心地去了我房间。
不一会儿,父亲真的来了。
“玲儿,写多少了,让为父看看。”父亲在外面叫着。
我赶快躲到帐后去,玲儿看我藏好就开了门。
“义父,您看我已经写得差不多了。”玲儿对父亲讲。
父亲看了她写的字,直叹息着:“哎,看来让你念书识字真是起不了什么作用,你看你这写的都是什么嘛?你今天把你姐姐推到河里,她肯定受到不小的惊吓,吃了饭就回去睡了,我还想着要跟说说话呢。”
“义父,那您也早些回去歇着吧!”玲儿道。
“也只能这样了,你加紧写,写完了早些睡。”父亲说完就走了。
我便走出来,又接着帮玲儿写。我也不用看书,反正都能背,写起来也快,不过我俩也写了两三个时辰才写完。我累得腰酸背痛,也就回房睡觉了。
玉容等得可心急了,看着我回来,总算舒了口气。她又很不开心地对我说:“玲儿总是害人,小姐你还是对她那么好。”
“她怎么害人了呢?”我问。
“你真是全忘了?那次你五岁的时候站荷塘边,她还推过你一回呢,幸好当时被刘管家看见喝住了她。去年你过生日,老爷给你买的好漂亮的一件衣服,她居然给你拿火里烧了,后来也是小姐你跟老爷说是自己烧了帮她挡下。还有上回,她把老爷很值钱的一件古董花瓶摔碎了,也说是你摔的,你怕老爷责怪她也承认了。不过这些我们都跟老爷说了,老爷只说,你这做姐姐的不想责怪她,他也就不好责怪她,怕你不开心。你看老爷虽说护着她,其实是护着小姐你。”玉容道对我讲。
“没事。我们只要对她好点儿,她以后肯定知恩图报会改过的。”我道。
“要真如小姐想的就好了,怕就怕她越长大野心越大,到时小姐你可不是她的对手。”
“她哪有你们想得那么恐怖?我相信她肯定是个好妹妹。时间也不早了,你也早些去睡吧。”
玉容退下了。我又仔细去想回忆起什么,可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看来真的是掉进水里失忆了。可为什么那些诗我又全记得?写字我也记得?
这日,我正在房中念字。
“小姐,余老爷来了,他家公子也一并来了,老爷让你出去见见。”玉容进来叫我。
“真的?那我是不是又多了个小伙伴?”我问。
“那是当然,余公子一看就是个很不错的伙伴呢。”
我便赶紧将笔放好,准备往外跑。
“小姐,小姐,你慢点跑,你忘了自己是大家闺秀吗?别那么匆匆忙忙的,叫人家看了笑话。”玉容在我身后追着叫着。
“知道了。”我口上答应着,却并没放慢脚步。
听父亲说他很有才,十岁便能背不少文章,我可要跟他比一比的。那玲儿不爱读书,整天就知道翻院墙,抓蜻蜓。她喜欢的我一点不喜欢,我喜欢的她又不喜欢,实在不好玩儿。
我走到大厅,叫了声“爹”。
“依梦快过来见过余伯父。”
只见那人比我父亲稍微年长,衣着华丽富贵,身材适中,面含微笑,甚为亲切。
“余伯父好。”我走至他面前行礼。
“呵呵呵.......果然是越长越漂亮,越长越机灵。还是你两岁时我从京城回来见过一次,一晃五年,长得这般可爱。子浩,你还认得依梦不?”余伯父转头又问那个男孩。
原来他就是余子浩。只见他十岁左右,皮肤甚白,容貌清秀,个子有点高,不胖不瘦,穿一身白色衣服。
“依梦妹妹,果真是依梦妹妹,都长这么大了,呵呵......”他笑着过来拉我的手,我也很喜欢他,就任由他拉着。
“上次你来还背过她呢,可记得不?”余伯父又问子浩。
“当然记得,我还摔了一跤,鼻血都出来了。”
“是啊,当时你也才五岁,哪有什么力气?却偏要背依梦。”父亲也如此说。
“你那位义女去哪儿了?我记得她跟依梦一般大。”余伯父又问。
“她啊,简直就是个疯丫头,整天也不爱看书,象个男孩调皮捣蛋,有时一整天看不到她的影踪。”父亲回答。
“依梦,我们去院中可好?”余子浩拉起我的手。
“好啊。父亲,余伯父,那我们出去了。”
“你们去吧。”父亲也很开心地应允。
“看我这小儿很喜欢你女儿,他在京城一直念叨说回老家要来看这个妹妹。我们两家又是世交,不如我们订个娃娃亲怎么样?”余伯父的声音从我们背后传来。
“那我可真是求之不得呢!子浩聪明俊秀,人也实诚,你家又是皇亲国戚,我可有些高攀不起啊!”父亲道。
“哪里哪里,依梦自小读书识字,你又教她学琴棋书画,一看她长得就是美人胚子,是我小儿高攀了。”余伯父讲完这些又呵呵笑着,似十分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