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小六在牢里,云臻的一颗心算是放下了,而且那聂风看起来是个耿直的人,有这两人把关,月妃的想要无声无息的处置黑毛是不可能的事儿。领着红袖绿芜出了牢房,一阵冷风扑面而来,空气中夹杂着桂花的香味,淡而清幽,分外怡人。
顺着原路返回,没走几步,皇甫战铭便追了上来。云臻见是他,心头有些不悦,皇甫战铭对于她的抗拒,只是一笑而过。
“天黑路不好走,我送你一程吧!”皇甫战铭一个眼神示意,掌灯的小太监立马走到两人前面。
“多谢王爷好意,不过不必了!”云臻平静的拉开两人的距离,早已陌路,何苦纠缠不休!
“本王主意已定!”皇甫战铭挡在她面前,云臻抬头,望进他幽潭古水般的眸中,那里面闪烁着星辰般璀璨的光辉,云臻心头一震,下意识别开视线,冷冷的留下一句“随便你”,便越过他走到前面去。
身边多了个不想看见的人,云臻脚下的步子不禁加快了些许,走过一条长长的崎岖道路,看着面前的岔路口,云臻停下步子。
“怎么了?”皇甫战铭好奇的看向她。
云臻抬头看他,眼前的两条路一条是回麟趾宫,一条是出宫,瞧皇甫战铭这架势非得送她回麟趾宫:“王爷,这是要去麟趾宫找夫君喝茶吗?”
那一声“夫君”让皇甫战铭不悦的皱了皱眉头,云臻承认自己故意这般亲昵的唤皇甫沅澈,他皇甫战铭是她什么人,凭什么这般纠缠不休,他不让她安生,休怪她不让他痛快,她云臻从来不是良善之辈!
“麟趾宫就在前面,本宫先行一步了!”云臻疏离的转身,清风起,裙摆摇曳,在夜风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度。
皇甫战铭木然的看着她踏出步子,走向与他背道而驰的路上,心潮澎湃,理智消弭,情不自禁的伸出手,不管不顾的抓住云臻的手。
手被抓住,云臻下意识的回头,到嘴边的冷声喝斥卡住,姣好的身段如晚风中摇曳的郁金香,皇甫战铭不过亲手一拉,云臻的身子惯性的回旋,跌入他的怀中。轻功起,皇甫战铭揽着云臻朝湖面飞去,踏浪而行,荡起涟漪点点,睡莲在寂静的夜风中悄然开满,沁人的馨香飘散着。
天上明月如积水般,不知何时已从云层中溜了出来,月光泼洒大地,照亮湖面上踏浪而行的男女,这本该是才子佳人共谱佳话的美景,偏偏故事的主角都是已婚之人。
皇甫战铭领着云臻来到湖中央的凉亭中,脚一落地,云臻便推开皇甫战铭,一个旋身绕到亭子另一边,与他拉开距离。
皇甫战铭见她这副模样,仿佛他是洪水猛兽一般,心不由一沉,快步上前,拉近两人的距离:“你非要惹怒我?”
云臻被他问的莫名其妙,她什么时候惹他了,从头到尾都是他在纠缠不休,抬头看着水波荡漾的湖泊,想到如今的处境,心不由一冷:“皇甫战铭,你这样有意思吗?今时今日,我已经不是不顾一切为你奔赴疆场的云臻,本宫是当朝的太子妃,你的皇嫂!请你放尊重一些!”
皇甫战铭上前一步,死死的将她压在圆柱上,目光犀利,不容她有任何的闪躲:“那我问你,你的心里有太子吗?”
云臻双手抵着他的胸膛,不让他靠近:“那是我们夫妻的事儿,与你无关!”
“无关吗?”皇甫战铭嘴角勾出一抹邪气十足的笑容,头慢慢低下,鼻尖相触,两道电流钻进两人的身体中,“说,你不爱他!”两唇之间只有一厘米的距离,皇甫战铭喷薄的热气像是一股滚烫的开水灼热了云臻的唇,起初他只想诱哄她说出自己想听的话,可是看着眼前这张被雾气润湿的唇,就像是被露珠打湿的玫瑰花一般诱人。
皇甫战铭心动了,急欲做一个采花人,一点点靠近,柔软相接,却只是蜻蜓点水,他没忘自己原来的目的,继续诱惑着:“阿臻,说,你爱的是我!”
“我……”尾音拖长,软糯的嗓音像是棉花糖一样。
皇甫战铭的嘴角慢慢拉长,沾沾自喜等待着她的臣服,而他却没有注意到黑暗中,云臻的眸子一寸寸变冷。
“我谁都不爱!”这声音若巨石落入平静无波的水中,水花迸射出苍凉的冷意,一寸寸冻结皇甫战铭,云臻感觉到身上之人的僵硬,心中除了冰冷,便是可悲,“让开!”
皇甫战铭没有动。
云臻指尖银光闪闪,三根银针抵在他的脖子上:“让开!”
皇甫战铭依旧纹风不动,黝黑的眸中空洞着,泛着森冷的光,直勾勾的盯着云臻,那模样像是在说:我不会让的,有本事你就刺下去!
云臻冷哼一声,指下用力,森冷的银针一寸寸没入他的肌肤,皇甫战铭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湖上的风吹进亭子里,时间在此刻静止,死亡是那么远,又是这么近,皇甫战铭的心中却一点都不怕,他料定云臻下不了手,即使银针正一寸寸刺如他的身体中。事实上他猜对了,云臻确实不会杀他,不过不是下不了手,而是觉得这样不知不觉的死法太轻了,她永远不会忘记当她站在桃花渡,面对一群杀手追杀的愤怒,也不会忘记当她带着一腔的热血来到战王府门前,看着骑在马上英姿飒爽的他,身穿大红袍,手牵新人入府,那一声声拜天拜地拜父母更像是一把把箭戳在她的胸口!
一口鲜血喷出,从此爱逝恨生,从来她的感情都很纯粹,比起他不爱她,最让她恨的是他将她的尊严踩在脚下,一次欺骗,百死难赎!
银针一收,带着颗颗血珠,飞入无边的黑夜之中。云臻抬起头,看向皇甫战铭:“不要得意,不杀你,不是我下不了手,只是觉得能用命偿还的债太轻!皇甫战铭,人命太过轻贱,比起要你的命,我更想将你们所在乎的一切都毁掉!”翻手一掌,推开他,她的力道并不重,却让他退了好几步。
云臻走到亭子边缘,看着面前微微荡漾的湖水,少了月光的照亮,那色泽就像是浸染了墨汁一般:“你一生追求的便是这天下,便是这皇权,我曾有心成全你的梦想,可你却将我的一片真心践踏,如今你我背道而驰,终有一****要让这天下成为困死你的牢笼!”
蓦然回首,玉白的手指轻轻一点,云臻微微扬起唇角,蛾眉淡扫,一双漆黑的眼瞳,深邃如渊,这双本该是琉璃般璀璨夺目的眸子里此刻却透着丝丝细小如针的锋芒,扎得人心里一慌。此刻的云臻就像是从地狱里走来的勾魂使者,湖面的风似是有灵性一般,围绕着云臻吹拂,衣袂翩翩,裙裾飞舞。
看着这样的云臻,皇甫战铭眼里写着痛苦,闲置在腿边的双手紧握成拳,本该携手一生的人如今却成了敌人,谁能不痛不殇!
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发现那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虽然曾经梦中拥有,但是梦醒后,有的只是赤裸裸的事实!可是即使如此,他亦不能放手!
“阿臻,你这是在跟我宣战?”痛苦与脆弱都敛去,权利阴谋中生长的皇子不是那么容易打倒的!
“是又如何?”云臻顺了顺被吹乱的发丝,漫不经心的说道。
皇甫战铭黑眸闪烁,计从心头起,脸上勾起一抹轻笑:“以天下为筹码的战争,听起来挺有意思,阿臻,身在皇家,我们都身不由己,我要权力,因为那能让母妃不再担惊受怕,但是我也要你。你应该知道我不可能放开你,”苦笑一声,“但我也知道你骄傲如你绝不会轻易回头,既然如此,我们何不赌一场?”
云臻挑眉:“赌什么?”
“就赌这未来天下之主的位置!”皇甫战铭言辞凿凿,黑眸灼灼,盛满了野心。
“赌注是什么?”天下之主这个位置真的很诱人,云臻抬头看向皇甫战铭,后者却一直看向湖面,眼前的湖光山色更像是万里江山,那双眸中的豪情壮志像是一个漩涡,吸引着云臻,尤其是从他口中说出天下之主四个字的时候,那一双眸中似要喷出火焰,灼热了云臻的眼,这个巍峨如高山般的男人本就该站在权力中央。
皇甫战铭从湖上收回视线,目光灼灼的看向云臻:“江山和你!”云臻脸上闪过短暂的讶异,皇甫战铭笑意加深,继续说道:“我若得了天下,那么登基之日,我要你坐在我身边,与我共掌天下!”他苦心经营多年,这江山他势在必得,可是得到天下之后呢?做一个孤家寡人?他这一生所愿都与理想背道而驰,唯一想要的就只有一个云臻。
云臻看着他自信满满的样子,仿佛他已然成为了天下之主一般:“想要操控我的人生,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天下天下,天在我脚下,你认为你赢得了吗?”
“我们大可赌赌看!”皇甫战铭继续诱哄。
“江山美人你都想要,七皇弟,你的胃口未免太大了些!”温润的声音被月下湖风吹入亭子内,云臻抬头一看,只见木桥上,皇甫沅澈带着一身清逸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