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敢拿仲宣来恐吓我,我偏偏不喝,你一个和尚能拿我如何!
“你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小长老躬身退下了,钏儿又熬好了一碗药端进来。我思忖着他讲的话,半信半疑。他对唐国有异心不假,但若是他想害我早就害了,也没有必要等到今日。我越来越好奇,他到底是何方妖孽,背后又是谁在操纵?
药还是得继续喝,病还是得继续医。
我正兴致怏怏的躺在床上时,钏儿在我耳边轻声耳语,“保仪娘娘来了,正在偏殿等候,娘娘是否要召她进来?”
保仪?哪个保仪?黄凤出宫了,冯惜文一直在相府不敢回宫,其他几个嫔御中也没有被封为保仪的。
看到我疑惑的眼光,钏儿环顾四周,我命那些和尚尼姑都退下。
“就是黄娘娘……”
钏儿知道我将黄凤许配给潘佑的事情,她深知此事非同小可,便不敢轻易让黄凤进瑶光殿,若是让冯惜文的眼线看到了,肯定会生出是非,冯延巳也不会善罢甘休,我就是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看到钏儿紧张的模样,我不禁有些担忧,是我去偏殿见她呢还是召她来瑶光殿坐坐?以我现在的身子,是不能出去走动的,外面风大,太后让我在瑶光殿好好养病,我这一出去万一惊动了太后可就不好了,她要是知道我将皇上的嫔御赐给了大臣,岂不是会当场气晕过去。
思来想去,我突然想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她是怎么进宫的?”
“是潘大人带过来的,黄娘娘身着男装,潘大人只说是他的书童。要是不仔细看的话,竟是认不出来的。”
原来如此。
“那就让她进来吧,就说本宫想要借阅潘大人的几本书籍来打发时间,让他的书童速速带到瑶光殿来。”
“是。”钏儿领命出去了,我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定是潘佑告诉她我生病的事情她才会冒着生命危险进宫探望,也真是难为她了。
不一会儿黄凤就在钏儿的带领下来到了殿中,黄凤一见到我便跪在榻前,“给皇后娘娘请安。”
“快快请起,为何行如此大礼?坐着说话。”
黄凤起身坐在床沿,拉着我的手仔细端详着,“好些日子不见,娘娘怎么变得如此憔悴。这次要不是相公告诉我,我在深闺中哪里能得知娘娘的情况。娘娘可感觉好些?”
“黄凤……不对不对,现在应该叫碧瑶了,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暂时还死不了的。小小的风寒就弄得人心惶惶,皇上也无心朝政,一心向佛,为我祈福。我心里很愧疚,可是又苦于无人诉说,你能冒险进宫看我,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娘娘的大恩大德,碧瑶没齿难忘。”黄凤眼眶湿润了,“我也听相公说了,皇上都好几天没有上朝了,竟整日的都在法华寺中。寺中的住持说娘娘并非是受了风寒,而是缺少佛祖庇佑,皇上为了娘娘的病,也是想尽了办法。”
唉,封建迷信害死人呐!
我正惆怅着,钏儿急匆匆的过来,“娘娘,周丞相求见。”
难得爹还记得有我这么个女儿,我都病了这么久了他才来探望。
“你先回去吧,跟潘佑好好过日子,他是个好男人。”我拍拍黄凤的手,让钏儿带着她从后门出去了。
他们前脚刚走,周宗就进来了。周宗的脸苍老了许多,额角多了些许皱纹,胡子也渐渐泛白。他见到我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眼中已是老泪纵横。
“皇后娘娘受苦了……”
我苦笑着伸出手拭去他脸上的泪水,“我这不是好好的么,爹你哭什么。”
毕竟他是我爹,就算以前我们彼此都对对方很不满意,但那都过去了,往事何必再追究。这次他来探望我,虽说是有点后知后觉,但至少还是来了,我就勉强原谅他吧。
“爹,家里都怎么样,娘身子可好?薇薇呢,她也长成个大姑娘了,爹可曾为她寻得一个好人家?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可不要委屈了薇薇。”我念叨着,心想着要是我真的就这么病死了,薇薇该怎么办?周宗没了一个做皇后的女儿,在朝廷中的地位是不是就不保了,到那时,薇薇也就难免会成为周宗第二枚棋子,也难逃被利用的命运。不能说周宗心狠手辣,只能讲封建社会女人的地位太低,没有人身自由,连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我陷入自己的意淫中难以自拔,有太多的牵挂,我不能就这么死了。我这一生也就这样了,不能让薇薇也像我一样,如笼中鸟。虽然从嘉待我很好,但我总觉的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渴望更广阔的天空,而不是这瑶光殿上方的一片小小蓝天。
周宗的一句话将我拉回现实,他说,娘娘好好养病,其他的事情就不用管了,薇薇我自有安排,娘娘就放心吧。
这是什么意思?安排她的命运?
“爹,你年事已高,不如跟皇上告老还乡吧,带着娘和薇薇去过安稳的日子,又何必在这朝廷中苦苦挣扎?女儿就不明白了,这权势就这么诱人吗?人人都想当官,那岂不是官多民少,又有谁来踏踏实实的做事呢。滁州是个好地方,依山傍水人杰地灵,爹你可以在那里要一方土地,当个富绅安享晚年,何乐而不为呢?”
周宗不悦的皱褶眉头,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没有被我说动,劝说彻底失败。
“多谢娘娘关心,臣老当益壮宝刀未老,还能继续为朝廷效力。至于薇薇的事情,臣定为为她寻得一位好夫婿,让周家有个好前程。”周宗起身给我行礼,“娘娘尽管安心养病,臣今日就不叨扰了,臣告退。”
真是个老顽固,我是为他好,他怎么就看不出来呢!非得把自己弄得心力憔悴才肯罢休。一想到薇薇的未来,我脑中灵光一闪,不如将她许配给从善,也算得是门好亲事,就是不知道他们俩愿不愿意。只是现在从善正在全国视察,还是等他回来了再说吧。
钏儿端药进来的时候,我正一脸兴奋的盘算着,连药都不觉得那么苦了。
要是薇薇跟从善成了亲,我们两家也就亲上加亲了。以从善的身份,应该也符合周宗的要求,高帅富一枚,有权有势,还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整个唐国出了从嘉还有谁能与他相媲美呢!
想着想着,我美滋滋的将药一口喝完。
又过了好几日,我的病依旧是老样子,白天很是嗜睡,到了晚上,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我便会惊醒,因此睡眠质量极差,本就泛白的脸现在变成了暗黄色,十足一个黄脸婆。
从嘉从法华寺赶回宫,看到我脸色蜡黄,手足无措,心疼的抚摸着我缭乱的青丝。
我心里牵挂着薇薇,一想到从善快要回宫了,身体的痛苦也就减轻了许多。
我拉着从嘉的手,轻轻在粗糙的脸上来回摩挲,“夫君不必每日都去法华寺替我祈福了,烧再多的香又有何用?我只求在有生之日,夫君都能陪伴在我左右,那我也就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