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收回思绪，等着李飞飞的话。
李飞飞沉默了会，小心的坐起身，确认边上的光头甜仍睡得安然后轻声说：“去外面走走？”
“好。”我轻手轻脚的爬下床，换了衣服在一边等李飞飞，夜有点凉，李飞飞只有来时候的那身衣服，我去衣柜拿了件厚外套给她，两个人又仔细观察了会光头甜，确认没有吵醒她之后便像做贼一般悄悄摸了出去。
楼下仍有两三家夜宵店在开门迎客，或白或黄的光将茫茫夜色分隔，诱着过往的行人。我选了家口味比较清淡的进去，两人随便点了些小菜，李飞飞问我要不要啤酒。
我犹豫一下，点头示意可以。
夜宵店的白色顶灯旁有个小虫子划着毫无规则的曲线飞来飞去，在桌上投下一个不断跳动的小黑点。这桌子满是岁月感十足的油腻肮脏，桌上摆着一个泛黄的劣质塑料水壶，里面泡着不知多久没换的茶叶渣，茶水的颜色已经接近自来水。水壶边上摆着一个深褐色的塑料纸巾盒，惨白的纸张扭曲的从里面探出来，纸巾盒边缘粘满了白色的纸屑。老板给我们拿来了两套有偿使用的一次性消毒餐具，拆开来发现碗里粘着许多灰尘。桌角上留着残破的蛛网，脚底的瓷砖踩上去是能发出声音的粘腻。
我有些不舒服，抽出些纸巾倒了点茶水开始擦桌子，李飞飞要了一壶热水，把我俩的杯子筷子用热水冲了，继而开了啤酒给我俩倒上，动作熟练快速，我看着她瘦弱泛白的手腕有些恍惚。
李飞飞举起杯子示意，我也拿起来和她的杯子轻碰一下，一口气把杯里的廉价啤酒喝完。我对酒没有偏好更没研究，但是这种5块钱一瓶的啤酒真是又淡又酸，用“马尿”形容实不过分。
“我明天走。”李飞飞放下空杯，又开始倒酒。
“你说过。”我定定的看着杯里的浅黄液体，李飞飞竟然倒快了，啤酒泡“唰”一下起来，将酒液顶出杯子，扑在桌上，我连忙抽了些纸巾去垫，才堪堪制止了一场“湿身”事故。
我忍不住笑起来，想起和李飞飞第一次喝酒，她手忙脚乱的开了半天也没打开瓶盖，最后只能求助隔壁桌的帅哥。这么多年过去了，李飞飞开酒的动作娴熟流畅，我却还是不会，只能每次都叫更难喝的扎啤。
李飞飞也跟着笑起来，环绕在我们身周的尴尬似乎也被吹散了，李飞飞看了看我道：“抱歉这次没有赴约。”
我摇摇头，又有些接不下去，幸好老板端着菜上来了，才化解了我的窘迫。
“我们都变了很多啊。”李飞飞夹了颗花生米说。
我看着花生米并没有什么胃口，小抿一口啤酒道：“是啊……我俩似乎掉了个头，我做了好久的缩头乌龟……”我定定的看着李飞飞，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讲。
李飞飞笑了：“我更放得开对吗？”
我举起杯子对她挑挑眉：“确实让我惊讶。”
李飞飞也举起杯子，接着“咕咚”一下把酒喝完，冲我挤挤眼说：“刚才那个动作比较像你。”
“正常的我对吧，哈哈哈。”我大笑几声，也不知是因为毒熊还是因为酒精的影响，觉得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不如从此放开本性。
“他很适合你，你一直不谈恋爱，我很愧疚。”李飞飞的笑容还是那么美，映的消瘦的脸颊也充满了红光。
我点点头道：“也因为你的鼓励，按我之前的鸵鸟性格，只会逃……你知道的，我心里始终有些梗，而且你……呵，那么陌生又熟悉的你，我一直想说对不起，也一直想说谢谢你。”
“嗯，我懂，我也一直想说对不起，也很谢谢你。”李飞飞又眨眨眼，仿佛回到了最初的她，俏皮可爱又温柔可人。
老板又上了两道菜，我隔着一张肮脏的桌子看着对面那个巧笑吟吟的她，她的眼睛微微泛着亮光，那是天上的星光，是照亮鹊桥的无边星河。我忍不住伸手摸摸她乌黑的头发，将她的头发揉的蓬乱，她熟稔的拍开我的手，就如从前一般说了句“讨厌”。
我收回手坐直了身认真的看着她道：“我决定和他在一起了。”
她正在梳理头发，听到的我话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起头笑着对我说：“我知道。”
我再一次举起杯对她说：“谢谢你。”我顿了顿，斟酌着语句，李飞飞已拿起杯子我碰了下，仰头喝完道：“也谢谢你，以后，我们应该也没机会再见了。”
我点点头，是啊，我选择了毒熊，选择了和过去划清界限，选择了重新开始。
我和李飞飞都没有把话说全，但是相信对方都能懂，谢谢你把最美好的时候和我共享，谢谢你原谅我的懦弱，谢谢你在之后毅然决然没有进入我的生活，谢谢你重新出现后的鼓励和善意。
谢谢你没有在我面前表现出对生活过多的失落，给了我信心。
谢谢你原谅了生活对你的磨难，让我下定决心。
谢谢你爱过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