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到底人年轻,爬山很快,就像短跑运动员,在一阵爆发力过后,就慢了下来,小张也一样。小张在我的前面,坐在树荫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的汗珠,就像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露珠;小张跟焦工一样,肤色白里透着红润,只是小张更加充满青春的活力,而焦工却没有,才30出头,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好像天塌下来,只有他一个人在扛似的。我毕竟上了一些年纪,稳扎稳打才是我的长项,爬山也一样,当你卯足了劲,一鼓作气爬到一定的高度,就由不得你不坐下来歇息,当你放慢了脚步,不紧不慢,慢慢地爬,就要轻松很多,我就是这个样子爬山的,其最终结果跟小张是一样的,只是小张,在我的前面,也不过只有四五十秒的时间到达同一地点,而我付出的体力要远远低于小张许多。小张说:“你根本不像一个50岁的人!”我说:“明年就该退休了!”小张就不再言语了。一路上,小张的话不多,在穿过了那片杂木林,小张就在前面一个平台上歇息了下来。在那个平台上,也都是我先前爬一段坡歇息的地方,在体能消耗上,我跟小张大体相当,只是小张年轻,有的是时间,而我,渐渐走向衰老,这是永远也比不上小张的。
在90米rxi---075型被动网跟前,小张一一查看了锚孔的深度,小张很认真,在峭壁上行走显得娴熟和胆大。农民工们对我跟小张的到来,既不吃惊,也不陌生,这个时候,我们都很谈得来,只是在临离开那里的时候,我说:“一定要注意安全!”一农民工就说:“自己的事情,我们会小心!”这时,就在更高处的一年轻汉子就说:“这上面的蛇很多,还有六寸长的蜈蚣,都钻进我们的鞋里来了!”我说:“回去我跟江东海说一声,准备一些蛇药,到时候你们随时都要带在身边,以防不测。”我跟小张告别了农民工,又沿着陡崖继续往上爬,由于先前我不识路,走了很少有人走过的路,那条无路的路,早已没有了钢丝绳,所以,我们又折返回来,在山脊上那条较方便的路,继续往上攀爬,这也是一条充满了挑战的路,同样都是80---90度的陡崖,只是在危险不易攀爬的路段,有了楼梯和安全绳,我们才得以顺利,在一处处,靠手指抠住岩缝、攀岩和手抓羊胡子草攀岩的地方,同样也充满了挑战和危险。在歇下来的时候,我查看了一下随身携带的海拔仪,脚下大桥海拔为730米,而我跟小张现在所处的位置,正好是海拔970的地方,也就是说,我跟小张都在240米高的陡崖上了,要是没有白皮松和矮小灌木的遮掩,我的腿脚一定会发软,甚至还会头晕眼花的。我跟小张在攀岩了近七八十米的陡崖,终于攀爬至rxi---075型120米被动网的地方。眼前的一切,江东海依然没有返工。我跟小张从被动网的这一头,一直查看至另一头,当返回来的时候,小张说:“这个江东海,咋能就这样干呢!上面应该是双绳。”我什么也不想说,你们的人上来了,最起码,我还没有说谎。在下山的路上,我跟小张在悬崖峭壁上见到了两条蛇,是黑色的,小张说:“那是毒蛇?!”我说:“不是,是乌梢蛇,这种蛇跑得很快,只是在这悬崖峭壁上,很少见。”在来到了进入悬崖峭壁的路口上时,我跟小张就地坐下来小歇了一阵,我说:“你爬山还行,今年多大了?”小张说:“22岁。”我说:“我那个丫头要比你大两岁。”小张说:“是哪个学校毕业的?”我说:“川师大”小张说:“我是在农村长大的,只是在我们那里的山没有这样高陡,都是黄土坡,山上没有树木,只长草。”我说:“是靠近哪个地方?”小张说:“靠近GS庆阳。”我说:“那个地方的煤多。”小张说:“那里正在修建专门运煤的铁路。”我说:“这些年中国铁路正处于高速发展期,你刚出校门,社会上的事,很复杂,尤其是跟这些老板们打交道,稍不留神,就要被他们套住!山上的事,不知道你们焦工给你交代过没有?这里面的水很深!”小张一副很腼腆的样子,低声说道:“好像听焦哥说起过,不过没啥。”小张说话的声气很小。我说:“我的底线是被动网,还有一处关键的地方,我们没有去,那一处很危险!下面就是铁路!”小张没有言语,只是低下头玩弄他的手机。我不清楚小张是怎么想的,但我还是觉得,小张跟焦工的思想很接近,甚至如出一辙。
从山上下来,在k389+700仰坡下空压机的跟前,我见到了江东海,我说:“山上的蛇很多,这个地方还有竹叶青蛇,蝮蛇,都是剧毒蛇,你要给山上的人备上一些蛇药。”江东海说:“我这又能上哪里去给他们买蛇药去?”我说:“我给你出个主意,不过,你要替我保守秘密,千万不要告诉叶主任,这主意是我出的就行。”江东海说:“你有办法搞到蛇药?”我说:“在叶主任管辖的每个工区都备的有蛇药,说不准,车间也有,你去找他,还不用花钱。”这时,江东海笑着就说:“等哪天见到了你们叶主任,我就管他要。”我说:“还有一事,你要认真对待,你怎么还没有返工?!”江东海说:“要返工也要等到把下面的一道网干完了才能上去,这又是拉管子,又是各种工具会很麻烦!”我说:“你不要让我失望,上面的问题很多,我只注意到了下面的问题,结果上拉绳你用的是单拉绳,这是小张发现的,到时候我们是要拿着图纸一一来核对。”这时候,江东海的脸色立马就垮塌了下来。我说:“不管你对我有什么看法,上面必须返工!”我这样跟江东海说话,可是江东海只是不言语,也不肯搭理我。江东海正在陪同修空压机的师傅,一一把相关的零部件都拆了下来,之后,又重新恢复原位,这时,修空压机的师傅说:“密封垫圈坏了,你到县城去买一套新的回来,我现有的密封圈不配套。”江东海也很无奈,修空压机的师傅是通过熟人渠道邀请来的,这上门的生意还真就让人给拿捏住了,这一路的车费,还有跑路费,都得由江东海出,在师傅的眼里,你江东海是大老板,逮住一次机会就要狠狠地啃一口,不然,就再也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了。我望着修空压机师傅那副傲慢的样子,就想起了2级看守老杨的那句话,还真是密封圈坏了。这时,江东海就掏出手机拨通了对方的号码,说道:“你把车开过来到县城跑一趟,把这位师傅送回去。”江东海挂了手机就说:“下次啥时候才能来?”修空压机的师傅说:“手里还有其他的活,那就定在大后天吧。”师傅走后,我说:“你的手下就没有会修空压机的人?”江东海说:“以前我也会修,只是没有工具。”江东海的这话,我不大相信,就觉得,山上的活路白白的浪费了有近一个月的时间,由于空压机风压不够,才致使在一阵突突突突声的声响中,就消声灭迹了,接下来又要等一段时间,才会有突突突突的声响。
修空压机的师傅前脚走,我就去了老黄那里,这时候,跟在桥工队身后监控的车间安全员敖金城,正在桥头跟老黄在一起,我说:“你们之前认识?”老黄说:“不认识。”敖金城说:“我在哪个地方见过你!”老黄说:“我没有见过你。”敖金城说:“你是下面的人,我在那边呆了有十几年的时间,我肯定见过你!”老黄依旧坚持说不认识敖金城。经敖金城这样一提醒,我就开始觉得,老黄的真实身份,恐怕早就暴露无遗了,只是敖金城说得还不够直白。又过了一阵子,敖金城说:“那上面的情况怎样?”我说:“这帮民工,胡求整!真不知道上面是咋样想得,不装主动网,全都装成了被动网!”敖金城说:“那是上面的事,我们没有权利过问!”我说:“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敖金城说:“反正那上面要是出了事,全都是你老胡的事情,没有人管得了你的事情!”再接下来,我没有跟敖金城再僵持下去,就觉得,敖金城啥也不是,只是在头衔上要高我一筹。敖金城之前是从线路车间才调到桥路车间来不久,是叶主任信得过的人,他的口气跟老金和老宋,如出一辙。而老金跟老宋,都是叶主任信得过的人,在他们3个人的嘴里,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山上的事情,不能放松。这就说明了,他叶主任急需一个像我这样的人,尽职又尽责,山上的事情,要严格把关。30分钟后,敖金城跟着桥工队的人,就上了桥面。这时,老黄就说:“他是干啥的?”我说:“车间的安全员,他刚才说认识你,你却坚持不承认。”老黄说:“我就是不认识他。”我说:“你不是在大修队给人做个饭吗?他才从下面调上来不久,他们这些人,眼睛都毒得很!在吃饭的时候,一百多号人都把眼睛盯着你,而你却只有一双眼睛,又怎么能盯得过来一百多号人?!”这时,老黄就不再言语了。老黄让我给说中了,这时的老黄又是怎样想的呢?我不得而知,但我总觉得,这事,老黄必定要告诉李颖,我拭目以待。
我告别了老黄,就去了一级看守房,只见老祁正趴在桌面上打瞌睡,这时,老祁抬起头来就说:“把我吓了一跳!”我说:“你这个房间太小,密封条件又好,一推门就产生了气压,房间就有了轰的一声响。”老祁说:“我还以为是哪个检查的领导来了。”我说:“昨晚没睡好觉?!”老祁说:“胡师傅,你说说看,有哪个敢说,一天12个小时坐在这里不打瞌睡的。”我说:“12个小时坐在这里不动,我办不到,只有站起来走动走动,才会不打瞌睡。”老祁说:“那些当官的才不会管你这么多,只要抓住就罚款!”我说:“等明年这个工程完了,看守房就该取消了。”老祁说:“我们都在这里看守了快8年了!”我说:“这都是那些领导干得好事,怎么就从那个地方钻了出来?!给后期工程带来了这么多的麻烦事!”老祁说:“那山上的被动网,还是我跟老高在这里监控验收的。那个老板,只要你稍不注意,就要日鬼!”我说:“那上面的情况,就这样不好弄?!”老祁说:“胡师傅,我们的思想,都跟不上趟了!要进一步的解放思想,与时俱进!”我说:“解放思想,与时俱进,总不能拿行车安全来当儿戏吧?!要是出了事,领导们都跑得远远的了!”老祁说:“到时候,全都推给了老天爷!!”我说:“这话不假,只怕到时候,把客车跟重点列车给搞到了江里,这事就不好办啦!”老祁就说:“你的思想,跟那些老革命一样,胡师傅,人在做!天在看!!他们早晚要遭报应!!!”这时,电台里就传来:“k389公里看守点,货车25877次列车接近!”老祁站起身,就在墙上取下话柄,就回答道:“货车25877次列车,k389公里看守点,正常通过!”在只有5秒钟的样子,电台里又传来:“货车25877次司机明白!”......
列车过了有三两分钟的样子,我拿起闲置在桌面上的电话,就向车间汇报了一天的进度。
夜里,正当我躺在床上,手机响了,对方说:“我把小张臭骂了一顿!他又算******个啥东西?!我的事情,还用得着他来管!!”我挂了手机,电话是江东海打来的,这时,我就觉得,这个江东海,小张是项目部的人,这你也敢骂?!真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是谁,在管谁,这都是我,连累了小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