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通化金厂当的兵。”
“通化,金厂?我靠!”海风一听到朱哥当兵的地方是自己成长了十四年的通化,而且所在的位置竟然和海风小时候所上的部队幼儿园是同一个地方,顿时激动得追问道,“朱哥,你是不是在×××××部队后勤部当的兵?”
“是啊!你咋知道的?”朱哥的眼睛瞪的圆圆的,他对海风能准确的说出自己曾经部队的番号和所属的部门很是惊讶,“咋俩以前见过?我咋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哈哈!”海风扔掉了手里的烟头,两只手一把握住了朱哥的左手,“朱哥,我父亲以前就是你那个部队的,我幼儿园是在金厂上的。我在通化上完初中一年级,我家才随司令部搬到沈阳的。”
“啊!我说呢,这也太他妈巧了吧!”朱哥也紧忙扔掉烟头,两只手和海风紧紧握在了一起,“你父亲是?”
“我父亲以前是司令部侦察处的处长,你不能认识他,你当兵的时候他早就转业到省厅了。梁继业你应该认识,他是我表哥,他现在还在金厂呢。”
“梁继业是你表哥?这越聊越近乎了!他是我们连队的司务长,我俩关系正经不错呢。”朱哥指了指海风身后的烧烤摊,“走,咱们到那儿聊去。”
“这不好吧!不影响你工作吗?”海风担心的问道。
“影响什么?我站在门口主要是吓唬你们,我们领导没有要求我们必须站在大门口。再说烧烤摊那地方视野也好,从山上下来的一个也跑不了。”
朱哥领着海风来到烧烤摊前,对烧烤摊的服务人员吩咐道,“给我这个兄弟来五个羊肉串,一盘烤扇贝,一盘花生毛豆,再来瓶金黒狮。”
“朱哥,你真不用客气,咋俩坐着聊聊天就行,我自己也吃不下去。”海风推辞着。
“那等改天我没班的时候咱哥儿俩再好好喝点,反正你们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朱哥冲服务员喊道,“哎,东西不要了,我们哥儿俩在这坐会儿聊聊天。”
“兄弟怎么称呼?咱这聊了半天,我还不知道你叫啥呢!”朱哥掏出两根香烟,递给海风一根。
“我叫海风。”海风接过香烟别在耳朵上,“朱哥,你今年多大?怎么来大连上班了?听你的口音也不是大连人啊。”
“我今年二十三了。”朱哥看海风没有抽烟的意思,收好手中的香烟和打火机后继续说道,“我家是抚顺的,我十七岁当的兵,转完志愿兵后本打算多混几年,可后来出了点儿事,就提前退伍了。家里想让我去化工厂上班,关系都找好了,但我不愿意回家。以前在部队的时候我来过大连,我感觉大连这个地方不错,我就托战友帮忙在大连找找工作,正好那时咱们酒店招保安,我就过来了。”
海风欠起屁股将椅子向前挪了挪,倾斜上身靠近朱哥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朱哥。”
“也不怕你笑话,不过这事儿说起来还真他妈丢人。我们当兵那时候身上没有多少钱,嘴还他妈的馋,没事就去河沟里捞点儿河鱼弄点儿哈什蟆吃。”朱哥靠在椅背上慢慢的回忆道,“前年秋天我们营长家属来部队探亲,我和你表哥还有一个和我俩关系都很好的战友商量着去河里弄些哈什蟆给营长送礼。我找朋友弄了些火碱,寻思多弄点儿哈什蟆自己也能解解馋。刚走到门口,给我们连队送菜的正好来找你表哥算账,你表哥就没去上。我和我那个战友到了河边,就把火碱扔河里了。不一会儿,河沟里的哈什蟆翻上来一大片,还有不少河鱼,我们捡了满满一大桶啊!”
“火碱确实厉害,我爸以前就用它抓过蛤蟆。”海风在一旁插嘴道。
“用火碱抓哈什蟆这个方法我是听一个老兵说的,我们以前没用过,也不知道这个东西这么厉害。我们走的时候,剩下的火碱也没拿,被我直接扔河里了,结果他妈的第二天就有好几个老百姓来找我们部队。后来我才知道,离我们抓哈什蟆那个地方下游不远处有几个老百姓的鱼塘,鱼塘里的鱼被火碱熏死不少。这事其实也不算啥大事,赔老百姓钱不就完了。”朱哥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要不怎么说点儿背喝凉水都他妈塞牙呢!老百姓来找部队的时候正赶上基地参谋长在我们部队检查工作,不知道这事咋就让他知道了,直接就他妈给我俩弄退伍了,我们营长求情都没用。唉!你说他妈的倒霉不倒霉。”
“朱哥,那天你要是等我表哥忙完一起去的话,你就不用退伍了,最多赔点儿钱写个检查就完事了。唉!你说你那么着急干吗!”海风为朱哥的遭遇感到惋惜。
“哎呀我操!我等等你表哥好了。”明白海风意思的朱哥后悔得猛拍了一下大腿,“唉!这就是命啊!算了,都过去的事了,想它也没用。海风,你上军校没?你表哥都提干了,你以后应该混得更不错啊。”
“我没上,因为我不想去部队。”海风把耳朵上夹着的香烟拿了下来,又掏出一根香烟递给朱哥,点燃香烟后说道,“朱哥,从小到大,我待在部队的时间比你这个当了好几年的兵只多不少。不瞒你说,我小时候的理想就是长大后参军卫国,但是自从我爸转业后我的想法就变了。当初我爸并不想转业,可是到年头提不上去,又不想转文职,办病退还不够条件,最后只能转业。我爸为人处世不够圆滑,刚到省厅的时候特别不习惯,用了将近一年多的时间才慢慢适应过来。再看我爸当兵时的那群战友,能熬到司令、参谋长的简直就是凤毛麟角,所以我不想再去部队步我爸的后尘了。再说,现在地方的工资、待遇哪点不比部队强?也比部队自由多了。你看我们大院在武汉上军校的那几个孩子,现在都在长江边上抗洪抢险呢,这个暑假估计是回不来了。”
“海风,你还是年轻啊!你以为地方就好混了?”朱哥以过来人的身份教育着海风,“你爸有这么好的关系你不好好利用,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我爸的关系我能用到啥时候?等他的战友们都退休了,我不还得靠自己努力?朱哥,人走茶凉这句话我是有深刻体会的。”海风对朱哥的观点并不认同,“我姥爷离休前是咱们工程学院的政委,我爸当初想办病退的时候,我姥爷跟咱们基地打过招呼,但一点儿用都没有。所以啊,与其面临转业,我还不如现在就直接融入社会呢!”
“啊?”朱哥张大了嘴巴停顿几秒后说道,“这梁继业的嘴巴可真严,怪不得这小子这么快就提干了,看来这小子以后能混得不错啊。”朱哥羡慕的说道。
“我表哥提干和我姥爷没啥关系,我姥爷离休都十多年了,他混的好不好都得靠他自己。”海风淡淡的说道,“你看我那几个在部队的舅舅,现在也都转业了,最高的也就是个正团。”
“正团就相当不错了!你还想咋地?部队里面有几个能混到正团的?”朱哥对海风的“贪婪”感到深恶痛绝,在他看来,正团可是个令人羡慕的职级。
“海风,你不回去早点休息,怎么到这儿坐上了?”不远处传来了吴姐的声音。海风闻声望去,穿着职业装的吴姐正从酒店的门口向海风走来。
“吴经理!”朱哥迅速起身,以标准的军姿静候吴姐。
“哟!是小朱啊,你被海风挡住了,我没看出来是你。”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吴姐的眼睛透露出迷惑,“你俩怎么坐一起了?”
“我刚才送小张老师的时候,在大门口遇到了朱哥,我俩比较投缘,就聊上了!”海风急忙掩饰自己被朱哥拦下的事实。
“我还以为你想偷跑出去,被朱班长抓住了呢。”吴姐笑了笑,“我回宿舍了,你们别聊太晚啊!海风,明天还有课呢。”
“吴姐,那个当班长的事……”
“这是刘总定的,你要真不想当,自己找你刘叔说去。”伴随着“咯噔,咯噔”的高跟鞋声,吴姐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