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茂！你怎么会在这？不是说去美国留学了吗。”“正好放假，回来看看。”赵茂笑着在我身边坐下，点了杯橙汁。“是吗……你……”“你是要问李涵的事吧？”“……恩。”
“八年了，还没放弃？”“虽然我们说好只当一年的恋人，但什么都不说就走了，还是让人很难接受。”苦笑着把杯子里的就灌进喉咙里，大概是刚刚那杯度数不够，这杯灌进喉咙就火辣辣的。“……”赵茂抿了抿嘴，什么都没有说，她现在已经不是当年的小丫头了，穿衣服的品味也很高，高高束起的长发依旧能到腰。“话说回来你好像念的法律系吧，真是出乎意料。”“所以才说别听李涵在那瞎推测，他的预感从来不准，从我的职业，到你的心，他一次都没猜才准过。”赵茂苦笑着喝了口橙汁，侧过脸看了我好一会儿，才终于笑着说：“几年不见，长得越来越帅了。”“你也越来越漂亮了。”“……喂，你到底喜欢李涵什么？你好像并不了解他吧，家庭，喜好……”“是啊，”我笑着点点头“什么都不知道，喜欢什么？”自嘲的自言自语，声音却虚弱无比。我记得妈第一次回国的时候，我正失魂落魄的找他，但是怎么也找不着，妈是在街上无意中碰上我的，问我怎么了。那天我抱着妈哭了，不记得多久，只记得我跟妈说我爱李涵。我能感觉到妈抱着我的身体僵直了一阵子，她问我：“你知道什么是爱吗？”“赵茂，你知道什么是爱吗？”失魂的看了一眼她，心里像有个黑洞一直把自己往里面吸，什么都抓不住。“爱啊，”赵茂嘟了嘟嘴“或许李涵知道。”她笑着摇摇头“知道我为什么念法律系吗？”“我确实对这个挺有兴趣的。”“因为小涵涵，”她抓抓头“八年前被抓进监狱了，被判了无期。”我心里一紧，抓着酒杯的手有些不听使唤。赵茂抓住我的手，滚烫的温度传过来，害的我打了个哆嗦。“是被陷害的，那是一场事故，顶多算是正当防卫……过失杀人。”赵茂轻呼了口气“是乔家干的，记得我说过的那个变态吗？就是他。”“说起那个人，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么刁难李涵？”“他乔家的大少爷，叫乔海，是个同性恋，阿姨以前在他们家当保姆，从那时起乔海就看上小涵涵了，她们母子俩也是为了躲避乔海才搬出来的。”“搬出来？她们自己没有家吗？”“叔叔早年就去世了，还欠下了一大笔赌债。”“……”“他每天都活在战战兢兢里，那种日子真是糟糕透了。”她又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其实跟李涵不是一直都是邻居，因为妈妈那辈算是非常好的朋友，所以我跟李涵关系还不错，他们最后一次搬家在高一开学前，搬到了我家隔壁。我本以为已经离乔家那么远了，应该不会那么快被发现，结果，不出一星期那个变态就找来了。本来我以为他们会继续搬家，阿姨也做好了打算，结果李涵却说什么也不不愿意走了，原因是，他喜欢上了一个人。”她看向我，那种怨恨中带着哀伤的表情让我身体一紧，什么东西好像卡在喉咙口。“我从没见过他那样，”赵茂转过头幽幽开口“他是个自我意识特别强的人，永远都生活在自己的思想里，他非常喜欢画画，但从来不画人物画像，他跟我说人是世界上最丑陋的东西。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房间里全是你的画像，从高一到高三每天都会画。所以我最讨厌你了。”说到这的时候，赵茂的肩膀抖得厉害“如果没有你，他现在一定还好好的，可以考上很好的大学，可以认识好多朋友，而不是呆在监狱里！”她说话的声音已经开始扭曲，埋头哽咽着。“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赵茂缩了缩，鼻音很重“如果不是我，他就不会看见你，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赵茂擦了擦眼泪，看向我“明明是个男人……”她突然笑出来“我却不如一个男人！”她吸了吸鼻子“不过陆圆圆也好不到哪去，让李涵下跪，拿你的命当做条件让他离开，最后呢？还不是被你给甩了。”“你说……什么？”“我说！你当时被那群人打到半死是李涵救了你，送你到医院，然后四处借钱，最后实在没办法去求陆圆圆，才保住了你的命！”赵茂抹了抹眼泪，又低下头“那天他到回家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结果那个变态锯开了防护栏，小涵涵是因为心情不好反抗的时候有些过激，才不小心把那个变态推到了防护栏上死了。”“好了我知道了。”我揉了揉突突跳的太阳穴，再也不想听下去了“是哪个乔家？”“乔氏企业。”“我还有事，先走了。”“唉，你……”“这里有三张票，一张给李涵，其他两张随你处置。”说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李涵，李涵，李涵，你这个白痴！走进大厦的时候心情还没有平复，耳朵嗡嗡的听不见任何声音，直接上了顶层打开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儿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爸从文件中把头抬起来，看见是我便杵着下巴调笑着问道。“爸，我是来讨债的。”“咱们那么多债，你准备讨那一份？”爸喝了口茶，示意我找个地方坐。“谁跟你有那么多债。”瞪了他一眼，示意我现在很认真。“呵呵，说吧，怎么了。”“我找到李涵了。”“哦，我未来儿媳妇啊。”“跟你说正经的呢！”“我不正经吗？话说回来，给我们小英改名字吧，顾思涵真没有顾思英好听。”“免谈！”“唉……前世造孽啊，你有个儿子样吗？”“……帮我把李涵从监狱里弄出来，在我演出之前。”坐在沙发上握了握手，关节有些泛白。“怎么跑监狱去了？”在文件上写写画画的手一顿，爸抬起头满脸不解。“帮我把乔氏企业弄垮。”说着猛地站起来，头有点晕眩：“把他们全家扔进精神病院！”说着大步走了出去。虚弱的走在大街上，跟李涵在一起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像放电影一样，我曾一直以为我想找到他只是一个单纯的执念，但是当听见赵茂说这些，我的心却疼得厉害，八年了，时间不是可以冲淡一切吗？为什么我却反而更放不下你了？不知不觉走到了李涵以前的家，吸了吸鼻子，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不远处又看见了赵茂，她看见我也愣了愣。“你怎么会在这？”“不知不觉走来的。”我也毫无避讳，见她皱了皱眉头，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终于还是抬起头。“要不要去给阿姨上坟？”听赵茂说李涵妈妈的葬礼是赵茂的妈妈一手操办的，两年前，在医院里去世的，因为劳累过度个部分机能都极不稳定，结果抢救无效去世了。看着阿姨的照片，这是我见过无数次的脸，在李涵消失后我开始无数次从他家门口经过开始。那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浑身仿佛都散发着柔和的光，她曾不止一次带我到她们家给我做饭，她跟我说我很像他的儿子，所以希望我多陪陪她。但后来发生了事故，我跟她就再没能联系上，原来……去世了。“干妈，对不起。”跪在墓前，逼着自己对她微笑，她喜欢我这么对她笑，她总是跟我说她希望我一直这样笑。“我以后再也不会让李涵受委屈了，我发誓。”摸了摸墓碑上的照片，心里还是酸酸的“我以后会常来看你的，带上李涵，还有你最喜欢的小孙子。”李涵第三天被释放了，乔家也如我的愿全家被扔进了精神病院，我想他们会喜欢那里的。坐在屋里一遍一遍的弹奏钢琴，直到哥来敲门才停下来，哥看了看我摇摇头把我环进怀里，问我怎么了。“哥，我今天终于见到李涵了。”我也反手抱住他：“他瘦了，却结实了。”深吸了口气“他跟我说他欠我的钱会尽快想办法还上，然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脑子里还是嗡嗡作响，他的脸，他冷漠的眼神，他那句钱会尽快还上，他好像不认识我一样。“……夏，他或许是有苦衷的。”哥紧了紧双臂，声音尽量放轻，我没办法形容我现在的心情，好乱。“哥，我是不是做错事了？”“为什么这么说？”“……我不知道。”“你现在这样看起来真像小英，快三十的人了，怎么一点都不稳重。”“偶尔让我歇歇吧，我只会对你这样。”“……好，只要你开心，什么都可以。”隔天是我的音乐会，我鞠躬的时候看见赵茂拉着不情愿的李涵坐在最前面，他的目光始终没有落在我身上，但是他能来我已经很开心了。结束后我匆匆跑到他面前，他的眼神依旧像看陌生人，但我还是拉住了准备离开的他。“至少让我送你回家吧，最后一次。”我选择了走路，从这到他家顶多二十分钟，但我还是心情大好的走在他身边。跟以前一样，两个人都把手插在自己兜里，他依旧随意看着四处的景物，表情僵硬，但却有一种久违的感觉。转眼又是夏天了，很热，他穿着一件白色T恤，原本柔柔的长发被剃掉了，但还是很好看。“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沉默了将近十分钟，我还是决定先打破僵局。“你觉得呢？”他反问我，眼神中带着慵懒，他再不是以前那个温温糯糯的李涵了。“……就不能原谅我吗？”“你做错了什么吗？”他反问我，搞得我哑口无言。“既然没有，就跟我回家吧。”“回家？我没有家，我妈妈已经死了，你的家，不是我的家。”“我离婚了。”“……”“我现在跟哥，秋树和小涵住在一起，小涵是我儿子，叫顾思涵。”“……”“或许我现在太死缠烂打了。”苦笑着低下头，皮鞋尖有些灰。“我们现在已经没关系了。”他看着前方，挺胸抬头，跟个军人一样。“连朋友都没得做吗？”“是。”“那好吧……你到家了，快点上去吧。”我局促的停在门口，他头也没回的走进去。为了让干妈少操些心，三年前我买下了这里，没想到如今又派上了用场。笑着缓缓顺着粗糙的墙壁往下滑，发出难听的声音，这身衣服恐怕被我磨坏了。好困，缩成一团，突然想起八年前同样的位置也缩着一个正在哭泣的男孩，那个人是你吧？李涵。我看了乔家的资料，乔海，就是我那天晚上看见的那个猥琐的男人，有家族遗传的间歇性精神病。你一定过得很辛苦吧，但为什么，你从来就没告诉过我呢？“爸？”头顶出现一个声音，匆匆把我从浑浑噩噩中叫醒“小涵，你怎么会在这？”“当然是来找你，”小涵撇撇嘴“放着儿子不管失踪三天，是爸爸该做出来的事情吗？”“三天……”我已经在这呆了三天了？“害得我还得跑出来找你，原来跑到这来了。”“你自己来的？”“是啊，好几次差点被车撞死，还差点被绑架，要不是我聪明……”小涵在我面前喋喋不休，我却终于忍不住抱住他，身体颤抖的厉害，我听见他小心翼翼的叫了我一声爸，眼泪差点控制不住“小涵，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带你回家。”“都冷成这样了，怎么回家，这是夏天该有的温度吗？先去奶奶家坐坐，喝点热水再走。”“不用了，回家喝也是一样的。”“爸，听说奶奶死了。”小涵拉着我的手小心翼翼的问我，我蹲下来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脸“奶奶是个善良的人，所以她不论在哪都一定会过得很幸福。”“我知道，”小涵别开头“但是得把楼上那个带回家。”“……”“进门叫李叔叔好不好？叫妈妈会把他吓到。”“说什么呢，”揉了揉小涵的头发“我们小涵只有一个妈妈。”“爸，我什么都懂的，我没关系的。”“小涵，你不懂，你不需要为了我作任何牺牲，不然我永远都不会幸福。”“那……”“走吧，我们回家。”“爸，我要好好批评你！”“……什么？”小涵的话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沉默了半天只从嘴里蹦出这么两个字。“最起码让我看看真人！”小涵甩开我的手就往上冲，这孩子……有钥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