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二,晴。
忆尘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走出了自己的帐篷。从护花庵回来已经有好几天了,忆尘也已经见过了二胡,李超,小魔女。他没有去见陆少,但他相信,他们之间的情意,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忆尘唯一无法真正面对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小魔女。小魔女实在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实在是一个待人热忱,心地善良,毫无心机的好女孩。最重要的是,她待忆尘也实在是不错。从她每次看向忆尘的痴痴的目光,忆尘已经感觉到了浓浓的期待,和一丝的爱恋。每当这时,忆尘都会别过脸去,他不忍再看,她天真无邪的笑脸。
忆尘的心在挣扎。他该何去何从?他该如何面对小魔女?他本是来帮助她脱离婚姻的苦海的,可是现在却要去对付小魔女的爷爷。忆尘的心在剧烈的挣扎。可是,他又如何能够放弃?文浅痕已经决定杀害他了——若不是樊玉儿放过了自己,自己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前进?若不是自己识破了段静儿的阴谋,自己又哪里还有命在?若不是无情在关键时刻突然飞出的石子,自己又怎会躲过破天和遁地的杀招?
沈清涵那么可怜的身世,一向以侠义心肠自居的的自己,岂能视而不见?冒着极大风险,告诉自己滔天秘密的热血青年,忆尘的好朋友樊玉儿,他岂能让樊玉儿独自去承受这一切?还有自己已经答应了文耀,又岂能言而无信,做一个反悔诺言的小人?
最重要的是,他害怕看到李超灼热和崇拜的眼神。他若是知道他的师傅是这样一个软弱无为的人,一个为了女人而放弃一起奋斗的朋友,放弃自己多年的信仰,他会不会很失望?不,他不会失望,他一定会很伤心。这样的事情,忆尘不能让他发生,绝不能。
就在忆尘沉思的时候,他的身边忽然多了一道影子。
多的当然不会是个影子,多的当然是一个人。只不过他出现的太突然,他的身形也实在是太快。就好像忽然从空气里冒出来的一样。
可是忆尘已经发现了他,忆尘没有转身,只是悠然道:“你是文耀派来的人?”
影子回道:“是的。”
“你是白云的人?”忆尘的语调依旧平和。
“是的。”影子好像早已料到了忆尘会猜出他的来历,所以他一点也不吃惊,他的声音也没有丝毫的变化。
但是忆尘下面的一句话却让影子再也淡定不了了,他不由瞪大了眼睛。忆尘说的话很简单,他只不过是一字一字道:“今天已经六月初二了啊。”
影子紧紧盯着忆尘的脸,好像要从他的脸上摘取一朵莲花似的。影子缓慢叹气道:“我现在终于知道,尘公子为何会如此有名了?”
忆尘微笑道:“过奖过奖,忆尘实在失礼了。直到现在,还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影子也微笑道:“钉子。钉子的钉,钉子的子!”
“钉子?怎会有这么奇怪的名字?”
“因为钉子是每个人都不可或缺的东西。”
“是不是很锋利,可以穿透一切,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的钉子?”
“是的。”
“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叫钉子了。”忆尘忽然笑道:“因为只有你这样的人,才配的上这个名字。”
钉子的眼睛微眯:“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你一定是一个性格坚定的人。”忆尘一字一字肯定地道。
钉子的眼睛却亮了起来:“哦?”
忆尘叹气道:“因为你的动作,你绝对不会让自己犯一点错误。你自从来到了这里之后,身子就再也没有移动过一毫。而且你的鞋底很薄,一看就是磨出来的。”忆尘又道:“我看的出,你无论做什么事,一定会很有耐性,一定会成功,所以你叫钉子。这世上能叫钉子这个名字的人,只怕也只有你一个了。”
钉子好像被忆尘说中了心事,他的眸子里显现出回忆的神色,良久,他叹道:“我曾经和一头狼,一起拼斗了三天三夜。然后,我们都精疲力尽,后来,我们就紧紧抱着对方,然后一直对峙着。就这样,又过了三天三夜。最后,那头狼终于倒了下去。而我发现,我的眼睛居然抽了筋,在以后的很长时间里,我的眼睛居然一直睁着,再也闭不上了。”顿了顿,他又补充道:“那时候,我只有六岁。”
忆尘沉默了。他根本无法想象钉子的童年,根本无法想象他是如何长大的。忆尘知道,钉子的成长历程,一定很苦,一定很艰难。幸好钉子还是长大了,而且成了大草原上的主要人物。
钉子很快恢复了平静,他淡然道:“今天已经六月初二了。”他居然又在重复忆尘方才的话。
可是忆尘居然连丝毫吃惊的样子也没有,他接着钉子的话道:“我对于六月初四的那天,倒是神往的很。”忆尘和钉子说的到底是什么?六月初四怎么了,六月初四会发生什么事情?
钉子笑道:“那达慕一直都是我们大草原最宏大的一次聚会,也是一年一度最精彩的时候。那时候,所有大草原的人,都会放下手中的活,去参加大会。”
“所有人都会去?”
“是的,所有人都会去的。”
“连凡人也会去?”
“连妇女和小孩子也会去的。”钉子笑着道。
忆尘皱眉道:“那些修仙者,对于凡人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钉子大笑道:“看来尘公子对于我们的那达慕所知甚少啊。”钉子继续道:“我们的那达慕,是真正的大草原大节日。那时候举办的节目和比赛,全都是真正公平公正的。”
“公平公正?”
“不错。”
“那意思不就是说,修仙者也和普通人完全一样?”
“完全一样。”
“我明白了。”忆尘悠悠道:“那达慕,没有修真,所有人都一样。”
钉子点头道:“完全不错,那达慕上,如果修仙者胆敢露出一丝真气,直接视为作废,取消一切资格。”
忆尘沉吟片刻,方才道:“你来这里,想必是已经有了什么计划了吧!”
钉子道:“家父的意思,是希望尘公子取得那达慕大会的冠军。因为只有冠军,才会受到文浅痕的接见,才会有机会,做一些特别的事情。”
忆尘的眼睛眯了起来,他喃喃道:“那达慕大会的冠军吗?还真是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