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四,夜。
无星,有月。月华如水。
忆尘几人正坐在帐篷里聊天。
二胡大笑着道:“我这一辈子再也没有见到过比今天更壮观的景象了,万马齐奔,气势汹汹,霸气无边啊。”
李超也慨叹道:“是啊,如果有人说他见过更宏大的赛马场面,我再也不会相信的。”
忆尘叹道:“雄壮倒是无可匹敌,只不过,就是血腥了些,也太无情了些。”
忆尘的话勾起了几人的回忆——万马奔腾,踩踏的不止是土地,还有血,热乎乎的,红灿灿的血。有人被马生生踩踏成了肉饼,有人被匕首轻松地插进了心脏,有人被马踢上了天空,然后,撒下一片绚烂的血花。
赛马,不仅是一场智力和骑术的比拼,还有手段。——任何能够取得成功的方法,岂非都是一种极好的手段?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只有最后的胜者才有一切的话语权,没有人会去在意过程的,人们看重的,往往只不过是一个结果,一个毫无意义的结果罢了。过程,又有几个人会在乎?
忆尘已经在叹气,就连二胡似乎也被感染了,他也皱着眉头,一脸愁苦。可是他却有着自己的办法,他已经拿起了酒,他忽然大笑了起来,大声道:“人生在世,生又何欢,死亦何惧,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且醉今朝!”他果然拿起了酒,果然一饮而尽。
忆尘自然也拿起了酒,酒自然是上好的女儿红,忆尘喝了一大口,赞道:“好酒,可惜有酒无菜,岂不扫兴?”
忽然一个人笑着道:“菜在这里。”然后,帐篷里果然多出了很多菜,自然也多出了一个人。
菜却是汉式的,一碟卤菜花生豆,一只油乎乎的叫花鸡,一碗豆花,几根油条,还有几个葱花大饼,几个烧饼夹肉。
二胡却没有看到这些菜,这些美味佳肴,在一向好吃的二胡眼里,却好像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兴趣。那只不过是因为二胡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二胡一下子跳了起来,兴奋地大叫道:“小亲,你终于肯来见我们了。”
来人紫发飘飘,折扇微摇,正是陆少。
陆少早已坐了下来,他笑眯眯地道:“我若是再不来看看你,你岂非要想我想的要死?”他居然还扇了扇折扇,又笑着道:“而作为既善良又拥有同情心的我,怎么可以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呢?”
二胡没有生气,他反而高兴的大笑起来:“哈哈,无论说什么,我都是说不过你的。幸好有一项,你绝不会比我强的。”
“哦?”
忆尘笑着接道:“他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大概就是不怎么成器的酒量了。”
几人同时大笑。连李超也被他们几人的情意感动,也开心地大笑起来。
菜已尽,酒尚温。
几人已经转换了阵地,来到了帐篷外——草原上,新月高悬,月华如水。
忆尘躺在柔软的草地上,看着天上的明月,缓慢道:“今晚的月色很美。”
二胡却叹气道:“可惜明天还会有杀戮。”
李超只静静地躺在那里,一言不发。
陆少沉吟了一阵,忽然道:“忆尘,二胡,你们有没有注意道红孩儿?”
二胡坐起了身,正色道:“你说的,莫非就是那个看起来八九岁,杀起人来却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戴着大红帽子的小孩子?”
陆少叹道:“正是此人。”
忆尘没有动,他只是淡淡地道:“我只是想到了两个字!”
李超还是没有说话,但却也坐了起来,静静地看着这边。
二胡已忍不住道:“哪两个字?”
忆尘一字一字道:“白云。”
二胡道:“莫非是白云飘飘的那个白云?”
陆少却已回答了他:“非但是白云飘飘的白云,而且是蓝天白云的那个白云。”
李超这时候终于好奇起来:“可是红孩儿又和白云有什么关系?白云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一种暗号?”
二胡也连连点头,李超所问的,正是他此刻最想知道的。
忆尘还是没有坐起来,他望着天上的月亮道:“白云不是云,也不是暗号,而是一个组织。一个隐蔽,深沉,可怕,阴暗,冷静,强大的组织。”
二胡疑问道:“这是一个怎样的组织,它存在的目的又是什么?”
陆少道:“白云是一个遍布大草原的势力极其庞大的组织,但却是暗地里的组织,它存在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发展,发展,再发展。”
他们为什么要在暗地里发展,他们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发展?这是二胡和李超的疑问,可是他们已不必再问,因为陆少已经回答了他们。
陆少接着道:“一个暗地里的组织,必然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们的图谋一定是极大的。他们不动则以,一旦出动,必是雷霆一击,必会万无一失!”
“难道现在已经到了他们出手的时候了?”二胡问道。
忆尘终于缓慢的坐起,他正视着二胡,缓慢道:“不错,现在已经到了他们不得不出手的时候了。”
二胡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红孩儿就是白云的人,既然白云已经出动,他自然不能置身事外了。”
忆尘笑道:“你终于聪明一回了。”
李超皱眉道:“可是师傅,白云出现在那达慕大会上,又是为了什么呢?还有,红孩儿杀了巴甲,似乎也有着别的意思吧?”
忆尘微笑道:“你说的的确不错,这正是问题的关键,也涉及到白云存在的意义。”忆尘看着陆少,一脸笑意。
陆少和忆尘相视一笑,陆少笑道:“白云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权利,为了整片大草原。而草原之上,最大的障碍,自然就是文浅痕了。更不幸的是,巴甲恰好是文浅痕的人。”
二胡叹气道:“就因为巴甲是文浅痕的人,所以他必须死?”
陆少也叹气道:“非死不可!”
忆尘也叹气道:“二胡,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今天虽然死的人不少,可是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二胡忽然跳起来大声道:“莫非他们都是文浅痕的人不成?”
忆尘苦笑道:“我虽然不想承认你说的对,可是事实的确如此。”
二胡忽然跌坐了下了,喃喃道:“原来,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阴谋罢了。”
李超的脸上也充满了担忧,他皱眉道:“师傅,那样你岂不是会很危险?”
忆尘忽然笑了起来,笑的很神秘。
陆少也笑了起来道:“这你就猜错了。而且大错特错。”
李超疑惑道:“我错了?”
忆尘又躺了下来,轻松道:“非但不危险,简直安全的很,这次冠军,看来是不想拿也不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