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两个普通而又美丽的字眼,却让人敬畏,让人珍惜。然而事情总会有例外,这世上总是有那么些舍生忘死的性情中人,他们的故事,让人慨叹。他们的人格,让人敬仰。他们,有些甚至是忆尘的朋友。
上官月的离殇钩已经散发着幽幽的寒光,他的人也散发着幽幽的寒光。——离殇,离殇,出必离命,回必殇人。这,也是离殇存在的唯一必要。上官月的离殇,是不允许空手而回的。
离殇钩已经出手,离殇钩钩断咽喉——就是这柄离殇钩,已不知钩走了多少人的命魂。
上官月的离殇钩出,又收回。却没有够到忆尘的脖子,只不过钩回一团空气,忆尘的头早已偏向了一侧。这还是离殇钩第一次空手而回。上官月的脸上本该是凝重而严肃的,可是他却偏偏笑了起来:“这么多年了,你还是第一个让离殇无功而返的人。”
忆尘悠然道:“凡事总会有第一次的。”
上官月不说话了,他又一次抚摸自己的离殇钩,轻声道:“是时候了。”
——是什么时候了?是到了他决战的时候,还是到了他发挥其他布置的时候?
上官月很快地给出了忆尘答案。
上官月整个人的气势忽然迅速猛涨,然后他的离殇钩黑光之上居然泛起了一丝蓝芒,仿佛吐着信子的毒蛇,划过优美的弧线,笼罩着向忆尘攻去。忆尘已经被笼罩在了蓝芒之下。
就在上官月的那句“是时候了”响起时,沈清涵和馨荷忽然分开了身形。然后,沈清涵居然拿着一把长枪,向着忆尘的背,狠狠地刺去。
忆尘眼角的余光已经看见了背后飞来的长枪,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想为什么馨荷会忽然放走沈清涵,他也没有抵抗的可能。上官月的离殇钩,已经将他紧紧地锁定。
二胡看到忆尘危急,连忙大吼一声,一斧逼退马大先生,就朝着忆尘这里奔来,一斧头砍向沈清涵。
沈清涵看到二胡,非但没有紧张,她反而笑了。她笑的很妩媚,她忽然柔声道“胡大哥。”
沈清涵的声音不是太大,可是却分明落入了二胡的耳中。二胡的眼睛忽然瞪大了,他的全身都开始颤抖,他的身上已经瞬间被冷汗湿透。他又想起了那个晚上,想起了那个温柔,美丽,可爱,让他心动的女孩子。
二胡的额头已经满是汗珠,他的斧头高高地举在空中,他居然没有敢砍下去。——一个至情至性的男子,怎么可能亲手杀死自己心爱的女人?即使这个女人并不爱他。
就在二胡发愣的一瞬间,沈清涵已经浅笑着从他身边经过,直奔忆尘背后。
二胡的脸色变了,他急忙冲了过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沈清涵的脚步了。
陆少也逼开了樊玉儿,可是他还是迟了一步。
长枪,刺穿空气,刺碎了几人的心,刺向了忆尘的后心。忆尘,似乎死定了。
二胡的斧头已经跌落,他怔怔地立着,一脸悔恨。
陆少的脸色也已经发青,铁青地可怕。
沈清涵却是得意地笑了起来。无论如何,只要杀了忆尘,其他的就不是问题,他们的秘密,也就没有人知道了。
可是,沈清涵的笑容忽然凝固了。她笑到了一半,忽然就张大了嘴巴。她居然失算了。她的长枪并没有落空,忆尘也根本躲不开它。
可是沈清涵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是有着一些人,一些高贵而伟大的灵魂。甘愿为了正义,为了爱,献出自己的生命。
就在长枪临身的一霎那,小魔女忽然跑了过来,用自己的胸膛,替忆尘挡了那一下。她本来根本不必用要害去挡的,本来以她的武功,阻挡的时候,应该避免要害受伤才是。可是,那是完完整整,毫发无损的小魔女!现在的小魔女,已经满身是伤,已经不再灵活了——她为了救忆尘,居然拼了命地硬受了敌人一刀两剑三枪。小魔女的身上已经满是血迹,肩上,腰上,腿上,伤痕累累。所以她根本没有闪避的机会,她只来得及替忆尘,挡上一下。
小魔女倒下去了,倒在了忆尘的怀里。忆尘的眼睛红红的,他紧紧地把小魔女抱在了怀里。
上官月叹了口气,退后了几步——他虽然不是什么君子,可是他也是一个骄傲的人。用这样的法子对付忆尘,本来就已让他的良心难安了,他又怎么可能,现在趁人之危?
沈清涵也似乎呆住了,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会亲手杀死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在她的计划里,小魔女根本不必去死的。她会把她软禁,但她绝不会伤害她。沈清涵也是人,她也是有感情的。虽然她更加喜欢权利和金钱,可是感情,也不应该没有啊。可惜,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小魔女软软地倒在忆尘的怀里,她挣扎着笑道:“忆尘哥哥,你说,我漂亮吗?”她一边说着,还一边努力地笑着。可是又牵动了伤口,她的嘴角都抽搐了起来。
忆尘的泪终于止不住滴了下来,落在了小魔女的脸上。他哽咽着道:“静儿是世界上最美的女孩子,也是最讨人喜欢的女孩子。”
小魔女开心地笑了,然后艰难地抬起手,轻轻地擦拭着忆尘的眼角,柔声道:“忆尘哥哥,不要哭了,静儿心疼。”
忆尘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他擦了擦眼泪道:“好,静儿乖,我不哭,不哭了。”
小魔女这才笑了笑道:“忆尘哥哥,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忆尘认真地点了点头:“只要是你说的,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不会放弃的。”
小魔女捂住了忆尘的嘴,轻声道:“不要说死,静儿舍不得忆尘哥哥去死的。”
小魔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佩,颤抖着送给忆尘道:“忆尘哥哥,这是信物,是我妈妈留给我的,她曾经是魔界的公主。忆尘哥哥,你答应我了,就一定会做到的,是吗?”
忆尘把脸贴在小魔女的脸上,柔声道:“静儿放心。”
小魔女又笑了,然后她挣扎着直起了腰,在忆尘的耳边轻声道:“帮我找到碧落,那是妈妈的愿望。”
然后,小魔女就又软了下去。她的身子忽然颤抖起来,她的声音也开始断断续续了:“忆尘哥哥,静,静儿好,好冷。抱,抱紧我。”
忆尘把小魔女搂地更紧了,他一边温柔地道:“静儿不冷,有哥哥在这里,静儿会好的。静儿一定会好的对不对?”
小魔女已经没有了回应。忆尘的心沉了下去——小魔女停止了呼吸。
忆尘就那样呆呆地抱着小魔女,他的眼里满是泪水。
二胡和陆少也转过了头——他们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眼圈是红的。
这一刻,所有人都停止了动手,他们,都被一个伟大的灵魂感动了。
屋外,忽然响起了雷,雷鸣阵阵。然后,就下起了雨,瓢泼大雨。
雷和雨,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临——莫非,连上天,也在痛哭这个可爱可敬的魂灵?
然而,胜负尚未分出,一切,还没有结束。
真正的斗争,也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