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浅痕忽然柔声道:“现在，我们是不是连朋友都没的做了。”
忆尘没有回答他，反而转移了话题道:“其实我早该想到是你了。除了你，还有谁能够轻易地打偏破天的长矛。”
“还有呢？”
“还有就是，血袈的表情，他本就是你的人，所以他相信你一定不会杀他的。所以他最后死的时候才充满了不甘与愤怒。而你，为了让我相信，居然还给他手里塞了一包毒药。”
忆尘又道:“因为有你，所以冯意如和陈宝锋才会对我手下留情，才会不理会杜梦瑶。”
忆尘接着道:“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花飞燕。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一个随便的女孩子，又怎么会一眼就看上了无情？直到她方才含情脉脉看着你的时候，我才明白，原来，她根本就是你的人。”
文浅痕笑了:“不错，你说的都不错，就是不知道，你还发现了无情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忆尘道:“最大的问题，就是百变神君这个称号，易容本身，岂非就是文家的标志吗？”
忆尘又道:“现在，我只有一个疑问，你既然早就知道文耀背叛了你，为什么还要看着他胡作非为呢？”
文浅痕神秘地一笑道:“他想杀我，又怎么知道我就不想杀了他？没有人愿意在手下养一个野心勃勃的人。”
忆尘叹道:“所以你早就想杀了他。只不过你和文耀不同，你需要理由。而最好的理由，就是让他自己去找死。这样，就没有人可以说什么了。”
文浅痕道:“不错，很不错。”
文浅痕的声音忽然温柔了起来，他看着忆尘道:“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我就是无情，就是你的好朋友，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愿意跟我走了？”
忆尘瞪大了眼睛:“跟你走，走去哪里？”
文浅痕笑着:“你千万莫要忘了，我喜欢你，我这么做，牺牲了这么多条性命，为的，只不过是要好好地爱你。”
忆尘的声音冷了下来:“这么说来，我还要感谢你不成？”
文浅痕道:“没关系，你只要有这份心就好了。你只要跟我走就好了。”
忆尘一阵苦笑，他忽然看着一旁的花飞燕道:“你看到他这样，难道你就一点也不生气，难道你就不是女人？”
花飞燕站了起来，迈着莲花碎步，款款地走向文浅痕，还一边娇笑着对忆尘道:“喜欢男人有什么不好？那样，我至少不必担心，会有女人抢走了他。”
花飞燕已经到了文浅痕的身边，她已经依偎在他的怀里。文浅痕笑着道:“我虽然喜欢男人，但是这么乖巧可爱的女孩子，我也是不会拒绝的。”
可是他忽然笑不出来了——无论谁的胸口插了一把刀子，他都不会再笑出声的。
文浅痕瞪大了眼睛，他指着花飞燕道:“你，你——”
花飞燕吃吃笑道:“你什么你，告诉你不要小看女人。谁叫你喜欢男人，我只不过是想证明给你看，许多男人做不到的是，而女人，却可以轻轻松松地做到。”
文浅痕张大了嘴巴，还想说些什么，却连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就倒了下去——花飞燕的出手，绝不会给他机会的。
忆尘盯着花飞燕的脸，许久才道:“你并不是为了证明女人比男人强才杀他的。”
花飞燕道:“当然不是，我杀他，不过是为了你。”
“为了我？可是我们好像连半点关系也没有。”忆尘疑惑道。
花飞燕立刻反驳道:“不对，你说错了，而且大错特错。我们非但有关系，而且关系好不小。”
“愿闻其详！”
花飞燕居然朝着忆尘眨了眨眼睛道:“你好好想想，有没有认识一个姓花的人？”
忆尘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
花飞燕道:“真的没有？连一个跟花有关的人都没有？”
忆尘正准备摇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大叫道:“花花？”
花飞燕终于又笑了:“看来你的记性还算是不赖。不错，我就是花花的女儿。这一次，是我父亲让我来帮你的。”
忆尘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铁塔一般狮面人身的壮汉兽神花花来，他沉吟道:“为什么？”
花飞燕笑了笑却不回答:“到时候你自然就会明白了。你只要记住一句话，我们，绝不会害你就是了。”
花飞燕忽然又对着忆尘道:“这些人怎么办？杀了？”
沈清涵等人的面色更加苍白——他们已经看过花飞燕的出手，能够轻松杀死文浅痕的人，至少也是窥仙强者，这样存在，不是他们所能抵挡的。花飞燕一挥手，就可以轻松地杀死他们。
他们都将目光，转向了忆尘。——他们的命运，现在就掌握在忆尘的手中。忆尘的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他们的生死。
忆尘在他们的脸上挨个看去，他看到了沈清涵脸上的悔恨，和上官月脸上的颓废。
忆尘忽然叹了口气，对着二胡等人道:“我们走吧。”
说完，他不待几人回答，已经大步走了出去。
陆少看了看馨雨，也叹气走了出去。
忆尘走的时候，当然没有忘了小魔女，他是抱着她走的。
花飞燕笑嘻嘻地追上忆尘道:“忆尘，我实在是想不到，你居然会放了他们。”
忆尘驻足道:“不放了他们又能怎样？把他们全部杀了？”
花飞燕道:“至少也应该给他们留下一些教训才是。”
忆尘道:“他们的教训，已经够大了。你难道看不出他们脸上的悔意，和不尽的懊恼？”
花飞燕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装出来的？”
忆尘道:“他们那时候是不是已经认为自己必死无疑？”
花飞燕道:“是的。他们已经见过了我的身手，他们也知道与你之间的仇恨，他们相信你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忆尘道:“所以他们那时候一定已经抱了必死的心思。一个一心求死的人，流露出的表情，也一定是最真的表情。”
花飞燕道:“你相信他们会做一个好人，会改过自新？”
忆尘肯定地点点头:“我相信。”
“为什么？”
“因为他们已没有必要再去争了。文浅痕死了，文耀也死了，就连上官傲天也死了。所以，草原本就已是他们的天下了。草原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他们心动的东西了。”
忆尘又道:“最重要的是，我相信人性。每个人都是有爱的，每个人生下来都是善良的。人的一生，难免会犯错误，可是只要还没有死，就都还来得及。所以，我一定要给他们一个改过的机会。”
花飞燕笑道:“看不出，你倒是一个充满仁义大爱的人。”
忆尘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陆少，二胡和李超也赶了过来。
陆少神色复杂地看了看忆尘，没有说话。忆尘忽然道:“你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打算？”
陆少叹了口气道:“我累了，我想找个地方，好好地休息一阵子。”
忆尘点了点头，又转向二胡，缓慢道:“二胡，我知道，常老前辈已经找你好久了，你也该回去了。”
二胡虽然不舍，可还是点了点头。
李超不等忆尘发问，大声道:“师傅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二胡这才对着忆尘闻道:“小尘子，你有什么打算？”
忆尘看了看怀里的小魔女，又握了握手心里的玉佩，笑道:“也没有什么，就是陪静儿几天罢了。”
忆尘忽然盯着李超道:“小超，你就跟着你胡叔叔去吧，等师傅这边的事情了结了，就去找你们。”
李超还想说话，忆尘却已堵住了他:“小超，听话。”
花飞燕道:“那么我呢？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有什么打算？”花飞燕盯着忆尘，嗔道。
忆尘笑道:“我想你爹爹，不会让你去别的地方去了吧！”
花飞燕跺了跺脚，娇骂道:“好你个忆尘，人家救了你的性命，你不来感谢人家就算了，怎么反来讥讽于我，你等着，姑奶奶我饶不了你。我一定要把你抽筋扒皮大卸一百八十块，不，不对，是大卸三百六十块！哼！看你还敢不敢瞧不起我，敢不敢惹我生气！”
可是，她话说完，却张大了嘴巴。她左看右看，哪里还有忆尘的影子。岂止是忆尘不见了，偌大的草原上，居然连一个人影子都没有了。
——原来，花飞燕有个毛病，骂人的时候，喜欢闭着眼睛破口大骂，等到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草原上，就只剩她一个了。
（第二卷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