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城所经历的一切,只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忆尘却觉得仿佛过去了很久——任何人在一个自己驾驭不了的领域里呆了太长时间,都会有这种感觉。忆尘现在就有这样的感觉,他仿佛经历了一次轮回,经历了好多好多的事情,他有些心神恍惚,他感觉心里好累,他忽然有了一种想睡下去的冲动。
忆尘的心猛然一跳——怎么会产生这种感觉?然后忆尘的呼吸就渐渐困难了起来。他明白了——入戏太深,心魔侵体。幻城之威,如今大显。
忆尘终于明白了幻城的绝妙所在——所谓的幻城,就是幻化之城。它直指你内心的最深处,挖掘出你心底最脆弱的那部分,然后幻化而成你曾经经历过的事情。但是,你却成了旁观者。你的内心在嘶吼,然而你的肢体,却受着幻城的控制,一幕幕,只能按照以前的进行,你,毫无办法,只有陷入,深深地陷入,再也无法自拔。
忆尘手捂着心脏。他感觉得到,疼痛已经开始蔓延。从心口慢慢溢出,然后迅速地沿着血脉,奔向全身。很快地,忆尘的所有经脉都被疼痛覆盖了。疼痛,已经无法抵抗。
要死了吗?忆尘无力地想——雪瞳,原谅我。原谅我没有遵守承诺。我没有,好好得活下去。可是,雪瞳,你知道吗?关于你的一切,你叫我怎么释怀?我怎能弃你而去!即便知道,那一切都是假的,我也愿意,沉醉其中。哪怕是死,死亦无悔。这一切,我不后悔。
就在忆尘放弃抵抗,准备慷慨就死的时候,不知从什么地方忽然闪出一道光芒,然后一道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闪入了他的体内,只一眨眼便没入了忆尘的心脏。于是清澈冰凉的感觉一下子弥散了全身。忆尘的幻境,破除了。
忆尘苦笑着站直了身子。暗暗得想着——到底是谁救了我?他又为什么要救我?
但忆尘来不及细想,蓦地,一股危机感侵来。忆尘立即暴退。
一声爆炸传来。忆尘刚才所立的地方,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原来的地方横艮着一道巨大的沟壑,一直向下延伸,深不见底。
忆尘蹙了蹙好看的浓眉,平淡道:“辽原,我想你应该看得出,这不是幻境。我和你,都是真实的。”
辽原却依旧冷冰冰的样子,他的长发飞扬:“不管是真是假,我都要,杀了你。”
忆尘笑了。他看着辽原那张充满杀气的脸,缓缓说道:“辽原,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原因很简单。在通缉排行榜单上。你第一,我第三,这一点,我不服。”辽原冷冷得看着忆尘。
忆尘又是一笑:“哦,我明白了。看来,那个第二名已经不在了吧?”
辽原的眼中流露出欣赏的神色:“不错,你说的很对。那个所谓的第二名狼天,只不过是个自以为是的废物而已。哈哈,被我一刀给杀了。现在,忆尘,轮到你了。”
忆尘笑容不敛,依旧不疾不缓:“如此说来,你只不过为了一口意气之争,便要杀我吗?”
辽原的脸色忽然严肃了起来,他定定得看着忆尘,认真得说道:“忆尘,你错了。这对我来说,不是意气,是信仰。杀人,是我唯一的信仰。
忆尘,你知道吗?我从小在杀手组织中长大。杀人是我唯一的喜好。你或许不会知道,当我六岁那年,亲手杀死我唯一的姐姐时,看到那脖子上冒出的艳红的血花,我居然有一种喝一口的冲动。那时候我就知道,我是为了杀人而生的。
于是我开始疯狂地杀人。每每看到面前的人冒着鲜艳的血花倒下去时,我就感觉非常的快乐,我觉得自己完成了一件件伟大的艺术品。杀人,是我最大的乐趣,也是唯一的乐趣。
我记得我走出杀手组织那天,师傅语重心长地对我说:“辽原,如果有一天,你可以位居通缉排行榜第一名,那么,你将会成为我们杀手组织真正的精英。那时,你便会得到我们杀手组织最好的资源。然后背负杀手组织的所有期望,证杀道,成杀神,一跃为仙。”
辽原的话说完了。
辽原举起了手中的刀。他的刀长五尺,却很轻,而且薄如蝉翼。他的刀,通身都是透明的鲜红色,一如他的人,散发着一股嗜血的冲动。“忆尘,”,辽原大吼:“我要,你死。烈焰屠身!”
辽原的人的确很狂,因为他有张狂的资本。他的刀确实用的很不错。一个以暗杀著称于世的人,正面的战力恐怖如斯,已经令人惊异了。
然而忆尘来不及慨叹。辽原的刀已出,刀很快,刀光如日。
忆尘仿佛面对着一个火热的太阳,那璀璨的光芒,和滚烫的热浪,简直就是所有夏日里的阳光的汇集,那般宏大,那般火热。压得忆尘透不过起来。
忆尘唯有后退,一退再退。
直到退出了几千丈,烈焰依旧。忆尘已经无路可退。忆尘终于出手了。
忆尘的招式一点也不华美我。没有兵器,没有声势,只是简简单单地,轻轻地拂了一下衣袖。
然而,就是忆尘这一拂,烈焰去了,太阳碎了。辽原的刀,亦裂了。
辽原的身子抖了抖,一脸的不可思议。而后,在无限的惊恐与迷惑中,他软了下去,再也不能起来了,也再不能杀人的。最喜欢杀人的人,最终倒在了别人的刀下。
忆尘叹了口气——哎,为什么,总是,逼我杀人。为什么。
风忽然起了。忆尘看了看倒在地上的辽原,不禁为他感到一丝的悲哀。忆尘的心里在想——信仰本没有错,可惜你选错了路。走上了岐途,无论你多么辉煌,都是过眼云烟,都终究逃不过,正义的制裁——天网恢恢,疏而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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