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痕快速地穿行于幻城之中。他企图凭借自己超凡入圣的速度,一举打破幻境,直接闯过这一关,从而走出幻城。然而,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这一点,没有人可以改变。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已经远远地超出了叶无痕的想象,让他无力去抵抗。
叶无痕的童年,那些他自以为已经埋葬于心底最深处的往事,那些他不愿回忆的过去,又那么血淋淋地呈现在眼前,把他的灵魂一点点吞噬。他想回避,已然无力。
那是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就在那一夜,叶无痕,不再是叶无痕,不再是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叶无痕。就在那一夜,叶无痕的一生,从此悄然改变。
叶无痕的家是一个小镇上的小户人家,家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他和比他小三岁的妹妹,两人相依为命,靠着父母以前的家产过日子。他们家本是一个殷实富裕的幸福人家,却因为一场飞来的横祸而改变:有一次,在他父母在外地做完生意,乘坐马车回家的途中,路径一处险地,一处很陡峭的山崖边上的小路。拉车的马儿忽然受了惊,不顾一切地冲下山崖。结果可想而知,车子毁了,人也没了。自那以后,叶无痕便成长了许多,他一边努力学习着一些赚钱的门道,一边细心地呵护着亲爱的妹妹成长。看着妹妹一天天长大,叶无痕的心里总是甜甜的。叶无痕常常在想:或许,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亲眼看着妹妹嫁人,然后为她准备世上最最华美的嫁妆,祝福她,幸福一辈子。
然而忽然发生的一切,让叶无痕根本来不及反应。那个雨夜,妹妹的房间突然传来了痛苦的大叫:“哥哥,好痛啊,哥哥,快救我,我被蛇咬了。”
叶无痕赶过去的时候,他的妹妹倒在房间门口,抱着小腿,痛得在地上打滚。他仔细看去,一道小小的蛇印,清晰的印在了她光洁的小腿肚上。
叶无痕紧紧地将妹妹搂在怀里:“妹妹,不要怕,有哥哥在,会没事的。。”
叶无痕俯下身,一把抓过了妹妹的小腿,想也不想,嘴唇立即贴了上去。
许久之后,叶无痕吐出了最后一口浊血,稍微松了口气。然而不待他喘息,他的脸色立即大变。不好,毒性太深。吸取不掉。
他看到妹妹的腿已经肿胀了起来,而且颜色变得越来越深,已经深得发了紫。妹妹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叶无痕心里一紧,抱起妹妹,飞快地朝镇上的大药房跑去。
一路上,风雨交加。
但是叶无痕根本顾不得其他,冒着大雨,大步朝大药房跑去。一路上,都是妹妹痛苦的呻吟声。
叶无痕的速度飞快。他一直都在不停的说:“妹妹,不要怕。放心,有哥哥在,会没事的。一定会的。”
终于,叶无痕满身泥泞,倒在了大药房门前。
妹妹的毒性暂时止住了。叶无痕看着老中医把妹妹扶进去,然后找人给妹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看着妹妹甜甜的睡去。叶无痕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和雨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一个佝偻着背的白胡子老人走近了叶无痕:“年轻人,你先别高兴太早。事情并没有结束。”老人的脸色忽然凝重了起来:“她中的不是普通的毒,是死亡灵蛇的毒。这种毒,毒性太烈,我治不了。”
叶无痕的心沉了下去。尘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上天给了你希望,又当着你的面将它生生粉碎。而你,无力反抗,只能叹息。叶无痕现在的感觉就是这样,忽然从天堂被狠狠地摔下,摔到了地狱,在一片绝望的沟壑中,无力得挣扎着,嘶吼着。
老人拍了拍叶无痕的肩头:“不过,你还是有希望的。”
叶无痕着妹妹在登山。雨还在下,他用油纸紧紧得包住妹妹,然后顶着风雨,一步步向山上爬去。
他的耳边还回旋着老人的话:“据此一百公里,玄云山,玄云观。那里必能救活你妹妹。年轻人,记住,你只有三个时辰。”
叶无痕的腿仿佛被灌了铅,重地抬不起来。然而他看了看怀中睡去却又面色苍白的妹妹,又执着地抬起了脚,向上爬去。
叶无痕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达玄云观的。他只记得自己幸福的晕了过去,倒在了玄云观门前。
当他悠悠转醒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张张同情的脸。他忽然觉得很悲伤。他忽然觉得自己的世界一片黑暗。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叶无痕不记得他是怎么抱着妹妹下山的。他只记得那些遗憾的话语,“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你来的时候,她刚刚断了气。我们也,回天乏术。”
叶无痕忽然很恨自己。他又想起了方才登山的那一幕——风雨大作,叶无痕背着妹妹,一步一步,艰难得向山上爬去。然后是妹妹气若游丝的嘱咐声:“哥哥,如果我不在了。答应我,好好得活下去,好吗?”叶无痕重重得点了点头。风雨之中,一个少年,背负一个小女孩,一步不停地向高山爬去。那一刻,天都被感动了。于是,天哭了。雨愈发得大了。
叶无痕拼命地用满是鲜血的拳头砸着地面——都是自己太无能,都是自己的速度太慢。如果再快一点,一点点就好。如果自己能够在快一些的话,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叶无痕安葬了妹妹,然后离开了家乡。
之后的事情叶无痕记得很清楚。他在一位隐世高人的门前整整跪了三年。那三年,除了吃饭如厕,他始终跪在那一个地方,无论刮风下雨,无论日晒雪飘,他一直跪着,一动不动。于是,隐士被感到了。于是,他学成了神功——他梦寐以求的,速度之神。
叶无痕的胸口剧烈地浮动。他明白,他完了。幻城,他过不去了。
叶无痕闭上了眼睛。他好像又看到了妹妹,那个漂亮的小女孩,在微笑着向他招手,叫他过去。
就这样吧。叶无痕的眼角,一滴泪珠滑下,晶莹,亮丽,又让人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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